夜色幽蓝,城堡内外远远近近的灯火浮漾起来,飘进窗口,落在他肩上。
却怎么都照不亮他的脸。
静默,在两人之间无声潜行。
良久褴。
他才轻轻吸了口气:“原来还是被你看出来了。我以为我吃醋已经吃到了化境,连我自己都以为我是真的被骗过了,是真的吃醋,不伤心。”
没有质问,没有责怪,只有他清清凉凉的声音,努力掩盖着那一点藏在暗影里的脆弱。
她的心陡然一跳,抬眼看过去。
他走上前来,将面容投入灯光里:“我知道燕卿是个极有魅力的男人,任何女人都很难抗拒,所以即便你们分手了,你也会对他念念不忘。况且你们分手是他在警局提及的,你是被动接受,所以难免很长的一段时间对他难以忘情。鲎”
他深深吸气,每说一个字都仿佛增加了痛楚。
“所以你即便跟我在一起了,你还是会背着我偷偷跟他相会。”
时年愣住。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她尴尬又恐惧,可是却不想放弃自己的坚持,她便盯住他的眼睛:“先生既然早看穿了我的谎言,那为什么不发作出来?骗了你的是我,你可以跟我吵,指责我!”
他垂眸凝视着她,怆然一笑:“可是如果我那么做了……我就会失去你了。你有你的骄傲,你一定会转身就走,再也不回来。”
她的喉头哽住。
之前因为狂怒,因为看穿了白马背后的恶意,让她控制不住想要跟他大吵一架。她都做好了准备,甚至冲动地想过大不了就此鱼死网破……却没想到,他回应她的却是这样近乎卑微的示弱。
这不是从前那个神秘、掌控一切的皇甫华章。
他在她面前,竟然肯纡尊降贵至此。
她也赌气地道:“我走就走好了。这个世界这么大,好的女孩子那么多,先生一定还能找到更好的,又何必要这样委屈自己?”
“是啊,我也这么问我自己:为什么,非你不可。”他走上前来,卸去了全部的棱角,伸手去拨开她鬓边的碎发:“可是没有答案,我心里只有笃定的一句话:没有为什么,只是非你不可。”
时年微微震动,鼻尖一酸。
他伸臂将她圈进怀里:“爱情是什么?不过是一念之间,一念而起。可是谁叫我那一念之间,出现在我视野里的偏偏是你?是你让我一念而起,是你让我念念不忘。我想,这也就是上天的注定。”
睫尖儿还是湿了,她在他臂弯之间吸气:“可是做错事的是我,先生只管怪我,别牵连无辜。我不喜欢先生对我微笑点头之后,却转身去迁怒汤家。这不公平,也让我良心不安,更让我觉得先生腹黑而可怕。”
他深深叹息:“我错了,我道歉。给我机会改正,好么?”
他竟然这样回答?时年的心里反倒更难过。
“不,本来是我的错,是我……跟汤燕卿私会。先生对不起。”
他又笑了,笑声柔软:“嘘……不是你的错,都是我的错。因为——爱上你,就一切都是我的错。”
鼻子倏然堵塞,时年视野模糊掉,她说不出话来继续反驳。
皇甫华章垂下头,将额头抵在她额上:“不走了,好么?”
她费了好的力,心内百转千回,做了许多中假设的联想。
她还是摇头:“不好。我和妈住进来,是来过新年假期。新年都过完了,我们应该回到自己的生活中去。我妈总叨咕深谷的病友,而我的房子里还住着我的同事。”
他深吸口气抬起头来:“伯母我理解,她需要老朋友的陪伴。可是你,总归要跟我一起生活的。”
时年抬眼望他:“可是……太快了。我不能就这么住进来再也不搬出去,这不符合先生你的身份,也不符合我自己的观念。”
他眼中划过一丝桀骜,回手便拍墙上的铜铃。不超过两分钟,森木便出现在门口,躬身问:“先生有何吩咐?”
他扬起下颌:“收拾行李,我陪小姐一起搬回她的房子去!”
“先生!”时年和森木同时惊呼。
森木深深鞠躬:“先生三思!”
他却依旧高高扬起下巴,不肯妥协。
时年只好轻叹一声,上前软语相求:“不如这样,我们想个办法折中:以后每个周三你到我家里去吃晚饭,而周末我到城堡里来陪你。其余的日子我们白天都忙自己的工作,晚上可以约好一起在外面吃晚餐。”
他痛苦而又执拗地垂下头来,抵住她额头:“……结婚吧。结婚之后你就不会再有这些顾虑。”
时年笑了,垂下头去:“先生我许过愿:得破了四年前的案子,替我爸抓到真凶之后,我才可以追求自己的幸福。四年前的事对于我们全家都是一个噩梦,我和我妈现在还在梦魇里,在梦魇里即便结婚了也没办法真正开心地笑出来,就像
我跟向远过去的四年一样……我不想让自己和我妈永远都困在那梦魇里走不出来。”
他深深凝眸:“所以你是打定了主意,一定要解开那个案子才肯嫁给我,是么?”
时年深吸口气:“我当初对汤燕卿也是这样说的。”
皇甫华章站直了身子,眼底又漾起那熟悉的傲然:“可是他做不到。”
时年犹豫了下,还是点头:“是,他没做到。”
皇甫华章便笑了:“好,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帮你解开那个谜题,然后,名正言顺迎娶你当我的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