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燕卿复职的那天,警局还特地为他举办了个小小的仪式。
尽管警局对此事并未对外张扬,可是还是有嗅觉敏锐的媒体到场。
谁叫时年自己就是媒体人呢,所以她自家的“深喉”,以及多年对头“黑幕”,都对她的动向了如指掌。没有不透风的墙,便也一点点都知道了她这一段的经历,于是便也都猜到了汤燕卿早晚复职。而且一复职,就得先记一功。这样的新闻线索,媒体人自然不会放过。
那天在警局门前的广场上,迎着朝阳,一身笔挺警服的汤燕卿亲自升旗,然后站在高高飘扬的旗帜下立正。
警监亲自上前替汤燕卿戴回了警徽。
这一刻,时年抱着解忧站在人群里,也湿了眼眶鞅。
叫众人微微意外的是,老乔也代表局里的老人儿上前将汤燕卿从前的佩枪递上来,并且亲自帮汤燕卿挂回腰间。
这样地众目睽睽,老乔面上有些讪讪的,不过却还要努力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汤燕卿便忍不住乐,趁着两人近距离挂枪的当儿,低声道:“帮主,何必这么勉为其难呢?”
“滚,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你个臭小子!”老乔佯作严肃地哼:“好歹你当初入警的时候,我就是你师父;你这回复职,我不给你挂枪,还能谁有这个资格?”
汤燕卿咬着牙笑:“是不是特遗憾我还回来复职了呀?你以后的日子,又要难过了。”
老乔翻了个白眼儿:“好歹你小子也曾经是我徒弟,你要是真死在亚洲了,那也是丢我老乔的脸!”
汤燕卿释然微笑,收起笑谑认真地说:“没错,一日为师终生为师,我汤燕卿入警的师父是你,我就一辈子都是你的徒弟。无论我哪一次立功,哪一次受勋,上头也都有师父的光芒。”
说罢,两脚跟“啪”地一碰,然后正正经经向老乔敬礼。
这些年,被这年轻人挤兑惯了,也各种撕破过面皮了,却还是头一回当众受到这年轻人这样的礼遇,老乔十分不习惯,搓着手涨红了整张脸,一直讷讷说:“哎你这小子,你这臭小子。”
警局上下的同仁都含笑注视着这一幕。
在他们眼里,这个桀骜不驯的年轻人,终于长大了。
而他长大的原因呢……大家便不由得都转眸望向那站在人群里,抱着解忧的时年。
众人便也都释然而笑。
让一个男人真正长大的原因,是责任和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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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燕卿复职,立即投入工作。
他原本想让时年休息,尤其是想让时年好好陪伴解忧。他终是担心,此前那17个月的经历,给时年,尤其是解忧留下过伤痕。
他悄悄拜托霍淡如和杜松林跟时年谈谈。时年自然明白这二位是什么身份,便也索性放松下来,主动分别去了二人的诊所拜会。
杜松林和霍淡如都给出了相同的结论:说时年一定程度上还沉浸在悲伤里,可是她的心却是敞开的,而且全都能够客观理智地看待过去的经历,所以叫汤燕卿不必担心。
为了让汤燕卿放心,时年去杜松林诊所的时候,还带了解忧一起去。
时年当然说是自己要看医生,只是请杜松林旁敲侧击地与解忧说了几次话。
经过了几次面谈,杜松林终于给了时年结论。
那是个红霞漫天的傍晚,杜松林摘下眼镜,两手叠放在桌上。
时年知道,这个下意识的姿态表明的是要【诚恳地谈】。她便深吸一口气,请护士带了解忧出去玩儿。然后道:“杜伯伯,请您说吧。”
杜松林未出言前,也先自嘲地摇了摇头:“坦白说,因为跟皇甫华章曾经有过交往,所以我对解忧的情况也曾十分担心。毕竟皇甫是个心机太过深沉的人,我担心他的性格会对解忧造成过影响。”
时年也悄然点头。
她记得,在莫涯村的那些日子里,虽然是解忧最后帮她想起了最关键的事;但是曾经的17个月里,解忧也是向她隐瞒过的。她担心这是皇甫华章的授意。
杜松林却释然而笑:“虽然我个人对皇甫华章的许多行事也不欣赏,但是从作父亲的这件事上来说,我也不能不承认,他作的很好。”
“哦?”时年心里哗啦一亮。
杜松林点头:“他留在解忧心里的,都是正向和温暖的记忆。即便是对于你和燕卿,他也未曾灌输给解忧任何阴暗的成见。他教给解忧的都是要爱你,而对燕卿的态度,他也只是尊重了解忧自己的观感,没有过强加和扭曲。所以虽然解忧年纪还小,可是她对死亡也有着正确而正面的认知。虽然爹地的离去让她还沉浸在悲伤里,可是她却没有受伤。”
时年忍不住欣然泪下。
她也想起在莫涯村的最后那个晚上,解忧说起汤燕卿的时候,说起“小燕子”的时候,目光里的灵动和温暖……她那个时候就应该明白,皇甫华章的确是没有在孩子的心
中歪曲过汤燕卿的形象的。
太好了。
带着解忧走出杜松林诊所的大门,时年仰头看天上那片如火的红霞。
她便又想起那片大火,想起最后的一眼里,皇甫华章立在光焰中对她的微笑。
解忧抱着大白,抬头问:“妈咪在看天上,是在看爹地么?”
时年便笑了,蹲下认真点头:“是的,妈咪是在看爹地。妈咪是在感谢他,曾经在妈咪不在你身边的日子里,那么好地照顾过你。虽然现在爹地去了天上,就该轮到妈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