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为霜在之前就已计划好了。八月十三将小锦交给容桢,容桢带着小锦去邵州,而为霜和冷瞳快马去邵州接小锦,再由冷瞳手下的人将小锦送去蜀中。
冷瞳和桑为霜并排骑马,闻言疑惑地问道:“桑当家不打算去蜀中?”
为霜摇摇头道:“我要去楚州一趟。”
桑为霜自然不会知道今夜楚州闹出了多大的动静,而她想去楚州自然是久闻楚州铁矿盛名,她打算先乔装去楚州,摸清楚一下情况再说。
“小锦跟着我太危险,所以麻烦你的人将他先送去蜀中,杨焉和过雪会照顾好他的。”
她的意思是,他若要跟着她,她不会阻拦他,但是他的人必须先将桑锦文送到蜀中去。
“桑当家替三公子做决定,有没有考虑过三公子的感受?”
十五满月高挂苍穹,冷瞳叹息道。
黑纱帷帽下,桑为霜目光一顿,清冽的目沉黯幽深了许多。冷瞳所言正是她顾及的。她亲手剪断了桑锦文对文渊阁的一份信仰。
桑锦文当初那么努力的考进文渊阁,每日每夜用功读书,而她不给他一个理由,骗他出城,将他送上容家的马车。
他一定恨死她了。
她剪断了他对未来的期盼,剪断了他对人生的规划。
只是因为她牵扯上了一场预谋,而这场预谋会危机很多人的性命,她保住了她想保住的人的性命,却不得不将他们原本的生活打乱了。小锦,孔周,茹姨,管家……镖局上上下下所有人,还有杨焉、过雪。她没有问过他们愿不愿意,更没有考虑他们的感受。
“乱世,强者操纵一切,弱者任人宰割,我之于傅画磬也不过鱼肉……”桑为霜苍白的手握着马缰,策马的速度太快,她突然感受到胸腔之中一股闷痛传来,话才刚说完,口腔中传来一阵腥甜,她清冽的目猛地一震。那一双淡如烟色的笼月眉,陡然拧紧。
“你怎么了?”冷瞳看出了她的异样,马步缓下来,回头望向她。
桑为霜用奋力摇头,纤薄的唇吐出二字:“没事。”
冷瞳见她说话底气尚在,想她应该是太劳累的缘故,方放下心来,“不急,慢点走。”
对付那些蝼蚁一样的士兵,他自然是有信心的。
“好。”
桑为霜点头,而帷帽下那一双眼睛更加幽深了些,她低下头对着月光看她握着马缰苍白的手。苍白,白的如同纸张一样。血色已经退到指尖都泛着透明了,而指尖指甲盖处竟然出现细小的乌黑……
桑为霜一手拽着马缰,一手紧抓住自己的胸口。她自然是清楚自己的脉象,脉象一切正常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难道只是因为太劳累了?
敢了一夜一日又一夜的路,八月十七的清晨他们抵达邵州,尔后桑为霜去画圣茶楼接桑锦文,听茶楼的掌柜的传话说容三公子昨日夜里没有等到桑为霜,昨日子时一到已经离开了。
茶楼掌柜的领着桑为霜和冷瞳上画圣茶楼二楼雅间时,桑锦文还没起床,掌柜的忙解释昨晚容三少爷走的晚,所以这小公子也睡的晚了。
掌柜的取来钥匙将门打开,就看到床榻上桑锦文抱着被子睡觉的样子,他小脸上还挂着泪水,可见昨夜容桢走后他是哭着入睡的。
桑锦文瘦小的身子躺在床榻上。在不经意间的一望间就能让人觉得胸口酸疼,纵使为霜冷清,冷瞳冷情也无法忽略这样的心疼感觉。
桑为霜走向床榻,坐至锦文身旁。
冷瞳看了眼掌柜的,同他吩咐了几句,掌柜的接过冷瞳递来的银子,出去了。
掌柜的再来敲门的时候,冷瞳抱着桑锦文离开雅间,掌柜回话说已雇了一艘船只要一出城门,马上就能走。
桑为霜拿出准备好的女装换上,一身云烟碧色的竹节棉衣裳,素白的腰带上缠着红色的丝线,红褐色坠子上挂着一块素白的玉。她将头发散开,随意梳了几下,取一些胡乱绾上。
盯着铜镜里映出的人影瞧了几眼,发现脸色并不大好,苍白的近乎透明。难怪当她脱下帷帽的那一刻茶楼掌柜会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看她。
为霜没有盯着铜镜细看的功夫,她戴上帷帽离开雅间。
三人很快离开邵州城,坐船南下了。
这一趟行船,预估半月就能到吴国国都汴京城。
桑锦文醒来的时候,太阳已升至头顶,看着床头摇摇晃晃的小铜铃还有被风吹的飘摇的红布,迷迷糊糊之中睁开眼,觉几分晕眩。
当惊恐盖过这种晕眩之感的时候,他陡然从床上坐起来。
“这是什么地方?”他大吼一声险些惊出一声冷汗来。
船舱外的人听到了动静。立刻朝船舱走来。
一身云烟碧色的衣袍,苍白的脸无一丝华色,她整个人就像要淡入江上烟波里的一点白,连露在衣袖外的手都是透明的苍白,这人如鬼魅,似幽魂,若不是这人有着一张熟悉的脸,桑锦文险要惊叫出声。
“大姐……”他难以置信大姐会出现在这里,虽然他在被那个容公子带到邵州的时候,就能猜到一点眉目,大姐是想先送他离开洛阳城,大姐一定还有什么事情要做。
“小锦,你先吃点东西,这是船上的大娘刚做的,”
桑为霜将那个黑漆瓷碗装的粥递给桑锦文。
桑锦
锦文。
桑锦文抬起黑曜石一般闪亮的眼眸,望向桑为霜清澈暗含一点迷茫不解。他伸手接过桑为霜递来的碗筷,低下头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