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祁，我听不见了，对不起，无法陪你到最后。”
全身的神经被毒素侵占麻痹，五感全灭，连又晴僵硬地扯了扯唇，最后一丝强撑的意识正在湮灭。
这就是最后了。
作为萧祁明媒正娶的王妃，只能陪他到这里，想想都觉得有点不甘心呢。
对不起！
或许萧祁说了什么，但她已经看不见，也听不到了。
怀里的身体还是温的，软的，婚礼现场她还用含着担忧欣慰的目光看着，根本无法让人相信现在的她即将变成一具冷冰冰再也无法回应他的尸体。
他的王妃，他还来不及告诉她，他有多爱她，他还没等到她对他敞开心扉，他要做的，想做的太多，可偏偏什么都来不及了。
这是不是对他的惩罚？
对他觊觎那个位置的惩罚？
“好。”萧祁动了动唇，许下迟了的约定，右眼角的泪终于滴落，恰好滴在那乌黑的唇上。
如果这就是你希望的，我唯一能做的，便是如此。
“啧啧啧，不过一年没回来，这笨徒弟就差点把自己给折腾死了。”方雷纤从墙上纵身一跳，红色劲装在这个染血的夜晚越发鲜艳，身后背着一把重剑，一派江湖侠士之风。
差点？还有救！
萧祁死死盯着方雷纤，“救她！”
不用你说，也会救好不好！
方雷纤翻了个白眼。
五毒实属至毒，她也不敢托大，手指一弹，一颗圆滚滚的白色药丸正好入了萧祁之手。
萧祁看也不看，塞进嘴里，低下头，舌尖一顶，把药丸送进早就没了知觉的连又晴嘴里。
确定她吃下，他这才问道：“这药可有副作用？”
想要从致命的五毒之下抢回一条命，无疑是在阎王手下抢人，副作用自然不可能没有。萧祁这么问，只不过还怀着一丝希望，然而……
方雷纤叹息一声：“她的五感被伤，即使救回这条命，以后恐怕也不可能和以前一样，甚至只能躺在床上度过余生，无法当一个正常的妻子。如果你不能接受自己的王妃变成这幅模样，我现在就带她走。”
“不！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终究是我的王妃，是我唯一的妻。”
手底下的身体呼吸渐渐平缓，显然那颗药丸起了关键性的作用。
萧祁松了口气，目光里满是要将人溺毙的温柔，小心地抚摸着她逐渐褪去黑色的唇，“云儿，等你醒来，为夫带你浪迹天涯，走遍山川大河，看尽人世天下，去过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生活，可好？”
连又晴闭着眼没有回答，也无法回答。
萧祁抱着她一步步走出这个角落，“杀！”
他的王妃掉根头发，他都心疼，更何况被这些人害成这样，甚至差点让他们从此阴阳两隔。
“是！”
身后是大开杀戒的辛成济和众多侍卫，身前是闭着眼恍若安睡的人儿，萧祁小心地抱着失而复得的王妃，踏着尸体铺就的路，一步一步，稳稳地走回王府。
这一生，他们再也不分开。
“情之一字，真是害人不浅。”方雷纤摇摇头，不再看。
————
风一扬，庭院中压满枝头的桂花纷纷落下，其中几瓣正好落入一只苍白的手中。
“入秋了……”
“云儿，天气凉了，怎不多穿一件？”萧祁快步走来，一手把人搂进怀中，用内力温暖着她，另一手则把挂在臂弯的披风给她披上，“还是请个大夫看看。”
“不必了，我这身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连又晴软软地依靠着，把全身重量靠在他的身上。
五毒没要了她的命，却带走了她的好身体。如今的她别说学武，风一吹就容易病，真正是萧祁之前装病的状态，柔弱得堪比林妹妹。
也害得萧祁以为是自己装病太过惩罚到她的身上，自责不已。
幸好，如今的他们离开朝堂，过着闲云野鹤的日子，没有那么多勾心斗角，也没有那么多阴谋诡计，有的不过是见证日出日落，看过人世百态，悠闲人生。
幸好，萧祁不嫌弃她这破身子。
她不知道的是，当初方雷纤为测试萧祁对她的心意，故意往更坏的一面说。
对萧祁来说，现在这已经是相当好的结果了。
“你说，孩子叫什么名字好呢？你都已经不当王爷了，还用‘萧’这个皇姓吗？”连又晴为难极了，“可是你还是萧祁啊，我……”
“云儿，你说什么！我们有孩子！我要当爹了！”萧祁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只能紧紧地拥抱着她，把所有的感动、激动包含在内。
五年，被五毒伤了的身子调养整整五年才有了一些起色，稍微像个正常人。可他依然不敢放松，生怕一个不注意，她又病了。
没想到，这么快，他的云儿这么快就给了他另一个惊喜。
孩子，他们的孩子，他们终于有孩子了！
萧祁微微启唇，却不知说什么才好，“云儿……”
连又晴握住他的手，两人双手交叠着放在正在孕育新生命的小腹之上，“秋天才有的，以后不管是男是女，名字里都有个秋，可好？”
“好。”
真正失去过的人才知道生命的可贵，萧祁小心地感受着呼吸间微微起伏的部位，成为父亲的喜悦让他毫不犹豫地卖了还没出生的孩子。
这里有他们两人的孩子，他还那么小，不知是男是女，也许出生后会像他多一点，也许会像云儿多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