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深露重,靳德良靠着门,掩口打了个呵欠。
一旁,有小太监行色匆匆,又端了新茶来。这一晚,赵文烨的茶不知换了多少回,虽然不见他喝几口,但只要凉了,靳德良就吩咐人去煮新的。
这是赵文烨的习惯,无论什么时候,手边一定要有热茶。因为他习惯用手去握杯身,一旦摸到是凉的,就会皱眉不快。
“皇上,茶。”
赵文烨嗯了一声,没有抬头。今日朝堂之上,他不顾老臣的异议,采纳了常威之子常易坤的征兵檄,就知道一定会惹得他们群起反对,故而早朝一散,便拉了陆陵和常易坤二人来想应对之策。果然,那群老臣没让他百忙,午时不到,那些恳请他收回成命,再议再再议的折子就如雪片一般,飞满了他宣德殿的雕龙木案之上。
但没有用,这个兵,他是征定了!
戎阳派来道歉的使臣已经被他拦在城门外三四天有余,凡是为他求情的臣子,该打的打,该罚的罚,绝不手软。那日他雷霆大怒,与贤王翻了脸,细数戎阳在盟约期内犯下的条条重罪,常威和陆敛两位老将也有松动的迹象。再加上兵营中,有陆陵这十日的造势,士气已然大振。此时的他,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容不得留半点退路!
伸手去端茶,却不意间碰到一个柔软冰凉的东西,他抬头,就见茶杯近旁,静静的放着前日他在陆蓁身上找到的香囊。虽然,在陆蓁清醒之前,他又放了回去,但没想到,竟在他的案几上又看到了。
“靳德良。”赵文烨知道是靳德良捣的鬼,故意冷了声调。
“奴才在。”
“朕是收香囊的么?”
他食指拎起那枚“朔”字香囊,在眼前晃了晃,一时幽幽有冷香盈鼻,看来,是她在里面又加了一些冰香片和草药。而草药的味道,细细闻起来,像极了补血益气的当归。
“奴才,这,奴才……”靳德良有些语塞。
“不然,怎么总有不知名的香囊落在朕这儿。前一个是陆瑞宁,这一个,又是谁的?”
靳德良见赵文烨神态悠闲,语气轻松,心道总算自己料想的是对的,他对后殿那一位的靠近,并不反感。
“奴才知错!”连忙跪地解释道,“这是陆贵嫔送来的,说早就答应了皇上,但今日才做好,很是惭愧,不敢亲自前来,就托奴才带了来……”
赵文烨扬唇轻笑了一声,“你倒是听她的话,怎么从不见你替别人带东西?”
靳德良尴尬的垂头磕地,“奴才知错了。”
“朕又未说你错,起来吧。”将香囊放回桌上,赵文烨摆了下手让靳德良起身,“今日晚了,明天你去告诉蓁儿,太后寿辰,她就好好呆在房间里养病,哪儿都不许去。晚上朕从太后那里出来,就去看她。”
靳德良暗自松了一口气,应声道了声是。
手中的折子批完一本,打开下一本,措辞也没有什么大变。赵文烨冷笑了一声,随手往旁边一丢,闭上眼揉了揉有些酸涩的额角。休息了半响,才缓缓睁开双眼。
那个香囊……
他不觉微弯嘴角,抬手将它拿起,端看了片刻,不知想起了什么,笑着摇了摇头,似有几丝无奈。然后随手将腰间的碧玉佩一解,将香囊系到了腰带之上。
……
三月十七,立夏的前一天,敬太后大寿,普天同庆,后宫久违的热闹了一天。
当然,除了被禁出门的陆蓁。
“娘娘,药。”
陆蓁一个人呆着床上,听着不知何处传来的礼乐,就已经够心堵了,谁知恩归还要端着药来煞风景。
眉眼一皱,她半嘟着唇,瞪着眼与恩归僵持起来。
“娘娘不是耍小性,不珍爱身体的人。”伺候了几天病人,恩归也掌握到了陆蓁的脉门。
果然,一听恩归这么说,陆蓁便泄了气,有些认命的将恩归手中的药碗接了过来,捏着鼻子吞了下去。
“咳咳咳咳,我怎么觉得,这药比昨日又苦了一些。”
“哪有。”恩归笑她借口苍白,“这药现在都是纪太医亲手熬,娘娘可是多虑了。而且,这话要被纪太医听到,他又该着急跳脚了。”
上次药方被改的事,的确是有位太医不知纪雪臣用药的意图,擅作主张,增减了几味药,结果惹得他大怒,差些与那位老太医大打出手。
陆蓁撇了撇嘴,“他跳脚怎么了,反正又不是气我,是气那群庸医。”
认识纪雪臣久了,陆蓁私下里和恩归开玩笑时,总爱拿庸医这两字说事,那神态,那语气,都学的有模有样的。
恩归被她逗笑了,“娘娘这精气神足的,看来该是快好了。”
陆蓁得意洋洋,正要接着说什么,却被一个突至的呵欠打了断,恩归见状,询问道:“娘娘可是要歇一会儿?”
陆蓁摇了摇头,“我不累,只是一直卧床,身子有些懒洋洋的。”
“那奴婢陪您说会儿话吧。”恩归搬了矮凳来,坐在陆蓁身边,一边帮她捏腿,一边道:“今日太后娘娘祝寿,听说宫里请了不少曲艺戏班,小还她们年纪小,都去凑热闹了。”
“凑热闹?”陆蓁有些无奈,要是她,那种场合躲都躲不及,还敢去凑什么热闹。
恩归听出了陆蓁的话外之音,笑着解释道:“娘娘放心吧,这事儿是淑妃娘娘准了的,而且有小还带着他们,不会出事的。”
陆蓁一听是淑妃,心道估计与民同乐这回事,估计是太后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