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无为此言一出,场中剑拔弩张的气氛骤然为之一滞,就连秦然也忍不住愣了一瞬。
片刻之后,他才冷然一笑:“少主?真是好大的架子,也罢,已经到了这个时候,我倒是很好奇,她还能对我说些什么。”
说着,秦然昂首阔步,径直朝着内堂走去,乍看之下,的确气度不凡,仿佛又变回了当年的那个秦家大少爷。
但实际上,秦然却不是孤身赴约的,在他的身边,除了那个贴身护卫的刀疤男子之外,还多了一个长眉老者。
毫无疑问,这两人都是合堂的高层强者,实力绝不会逊于康无为!
但让人意外的是,对此,康无为却并没有出声反对,而是任由秦然带着两个“外人”步入了代表秦家权力中心的内堂。
如果说康无为此举还能解释为某种妥协和让步的话,那么接下来的一幕,则令秦然的心中猛地生出了一丝警惕。
因为康无为并没有跟着他们走进内堂,而是垂首握剑,悄然守在了门外。
看起来,那近在咫尺的内堂大门就像是一头凶兽的血盆大口,在等着一口吞掉前来进犯的一切生灵,又像是一个精心布置的大口袋,即将把一切践踏秦家尊严之人一网打尽。
然而,就在秦然举步不前的这一刻,却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怎么,有胆带着合堂的人来围,却没胆进来见我吗?”
闻言,秦然转过头,与身边的两名合堂高手对了个眼神,随即那名长眉老者一挥袖袍,将一枚暮尘珠抛入堂内。
下一刻,屋内光芒大盛,一应陈设一览无余,也现出了秦嫣那张清冷的容颜。
就像这大半年中的无数个****夜夜那样,秦嫣正端坐于书桌后的秋梨黄木椅上,案头堆放着一大摞急需她处理和决断的文书,手边砚台中的墨渍已经泛干,一杆莹白色的玉笔搁在上头,笔杆上还留着残温。
堂内除了秦嫣之外,再无他人。
刀疤男子当即点亮了腕间的湛蓝色武纹,一片氤氲的水雾立刻自他的气海汹涌而出,很快就弥漫了内堂的每一处角落,就像是突如其来的海水,把整座堂屋全部包裹了进去,严丝合缝。
然后他转身向秦然点了点头。
但即便如此,秦然也仍旧保持了足够的小心,他微微躬身,又对那长眉老者开口道:“鹤供奉,这位康先生就交给您了。”
长眉老者点点头,毫不遮掩地朝着康无为所站的方位迈了两步,用自己的身躯阻隔在了康无为和内堂之间。
如此,秦然的脸上才终于恢复了笑容,然后与那刀疤男子一起,迈步跨入了内堂中。
秦家作为大缙王朝最富有的家族,其善堂分堂开遍了大缙的七大州,几乎在每一座城池中都有善堂的堂口,但毫无疑问的是,坐落于京都洛阳的总堂,占地面积是最大的,建筑风格也是最恢弘大气的。
可人们并不知道,作为善堂里面最核心,最重要的内堂,其实只是一座方圆不足三十的小屋子。
也就是这么一间一眼就能将全部事物尽收眼底的小屋子,每日却有来自全国各地所有的情报汇集于此,关乎国家,关乎民生的一应财税文书被送到这里,同样,也有无数影响了人们日常生活,乃至于国家命运的决议从这里被发布出去。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秦家的内堂有一种御书房的意思。
秦然环顾着四周那些或熟悉,或陌生的陈设,心中总算升起了一丝淡淡的怀念,以及一种强烈的占有欲。
最开始的时候,这间屋子是秦小花的书房。
后来,秦小花隐居幕后,内堂就成为了总堂大掌柜,魏致远办公的地方。
再后来,秦家四爷,秦邰,也在这里待过一阵子。
但最终,这间屋子还是属于秦家未来的主人,秦家少主,秦嫣的。
曾几何时,秦然也曾无限憧憬过,有朝一日当自己坐在那张秋梨黄木椅上的时候,将是何等的意气风发,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去年那一场族比的话,他坐到这个位置,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可偏偏,一个被流放在外多年的姐姐,再加上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乡野小子,将他的未来击成了粉碎。
他曾经最引以为傲的尊严被肆意践踏,他最深爱的父亲因此被人谋害。
此仇,不共戴天!
从他离开秦家,离开洛阳城的那天开始,他就发誓,自己总有一天会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让那些害得自己家破人亡的元凶血债血偿!
现在,他来了。
善堂终归还是他的,至于那个此时还故作镇定,一脸冷傲的姐姐,便以死谢罪吧。
秦然这么想着,慢慢将目光挪到了秦嫣的身上,笑道:“嫣儿姐,我记得小时候是这么叫的吧?成王败寇,是这个世界上最真的真理,这一次,你们输了,就不要做无谓的挣扎了,痛痛快快地认输吧,这样,对你我都好。”
秦嫣认真地看着秦然,并没有顺着他的这番话说下去,而是沉声道:“你不应该勾结合堂。”
秦然笑着摇摇头:“看来嫣儿姐还不知道吧,这个被你们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合堂,其实是陛下的,陛下要对付秦家,就算老祖死而复生,又能怎么样?这大缙是陛下的大缙,这洛阳也是陛下的洛阳,陛下一声令下,四海之内,谁敢不从!”
“这不叫勾结,而是弃暗投明,你放心,只要我还活着,便保留了秦家最后一丝血脉,我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