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白起目光漠漠似晴夜的漫天星河,流转着万千光茫,脑中思索着对方的目的。
大几率……这是一个请君入瓮的陷阱?很明显不是吗?
她立于飞遥高空之处,风冽发扬,抿唇无意识地温温一笑,眸色愈深,但神色却是浅淡。
不管是与不是,试一试便知道结果了。
——
夜深人静时分,不远的溪径墨黑如带蜿蜒流下,魏军北营巡逻的人员按照规划线路来来回回,帐篷四周杵着的火把照亮四周,拉长的黑影交错,形成了左右分垒之势。
被矩形木笼子分别四处关着的数百名秦国斥候血污狼狈地靠在木杆上昏昏欲睡,但没有人能够轻松入眠,落入敌营生死未卜的紧张与担忧,让他们的心一刻都不能够安定。
本以这一次遭敌军突袭必死无疑,却不想最后被一支紫异军横空救下,然后带到了魏营,在这期间他们一直搞不懂之前欲将他们灭绝的队伍是何许人,而魏军又何故截获残军救下他们关押在营中。
有人惶惶不安、却又极为敏锐地猜测到,敌魏救人总归不能是一番好心,或许是想拿他们这群人来作饵,引吾秦军前来营救,或者是别有用途,不杀不降,定有古怪之处。
这可如何是好?
本以为又是心情沉重这样难熬着一日过去,但平静了几日的深夜却不再是纹风不动,前方森森黑漩的大帐转角,忽地有一道惊慌之色在黑夜之中高喊:“有敌军来袭!”
不止一处有人在喊,安静的夜里,任何异响好似都会被放大百倍,入耳心惊。
“秦军敌袭,速来集结!”
一时之间,昏溃安宁的北营沸腾了起来,四处耀眼的火把刷刷地亮起,咚咚咚的脚步声在各处响起,一阵风吹过,摇曳不定的火把煋轰一下炸开。
被绑在笼子里的斥候扭动着身躯仰起脖子,他们努力瞪大眼珠子,朝混乱不安的地方看去,好似真的看见了秦军冲杀而来。
这几日基本只有流食裹腹的他们一用力挣扎便饿得两眼花黑,但仍是激动地大喊:“别过来,此处有陷阱!”
他们嘶声力竭地不断喊着,提醒着,生怕营救的人中了魏军的陷阱,被戮杀于此。
但时间过了半刻钟,除了乱头苍蝇一样四处搜捕的魏营兵卒之外,却根本没有找到敌袭之人,这时数几个大帐内有人刷地一下掀起毡帘,大批甲士冲出来茫然四看,方才的闹腾好像就是一出玩笑似的。
“格娘稀匹的,是何人在此处乱嚷嚷敌袭?!”
一名五大三粗的魏将抡起臂膀将手中铁锤用力朝地面一掷,“嘭”的一声土泥飞溅,气得吹胡子瞪眼。
底下的士兵面面相觑,忙乱了一歇也是没摸清楚状况,只看所有人都在追、有人在跑,有人找。
“真的怪,当真没有人来?那方才的动静是什么?”
“咱们在此处埋伏多时,一直不见秦军来人,莫不是他们打算放弃这些人?”
“咱们在秦军的细作来信说,会将秦军大将引来营救,只要我们先唱一出空城计,再重挫其军,让秦国势气大减,届时咱们统帅便可万无一失地拿下函谷关。”
“不对,今夜之事总觉得不对劲!”
“速查究竟是何人发声惹来骚动!”
北营的几位军吏行动很快,不多时便抓捕了可疑三人,这三人身着魏军衣服,刚被审问时还迷迷濛濛不知所以,在被刑罚之后,痛意令眼神蓦然清醒,但仍旧是一问三不知,却不如一开始的无动于衷,而是跪地哭滂涕流,直呼冤枉。
看问不出个什么,北营众军吏气得肝火上亢,只让人继续加紧巡逻,提防敌军突袭。
“接下来如何?”
他们在营帐之中商议着接下来的安排,期间不可避免的提到了一些重要的内容。
陈白起技高胆大,她化作一个魏军士兵,站在帐篷暗处窃听着,已是明白魏军的打算,也猜到这一切皆是虚一卢被抓之前所作的安排。
当初虚一卢将千名斥候分批派出查探敌情,其明面上的原因如此,私底下却是给他们另遣任务,作为俘虏潜入敌营假意降服,再借机传递消息出来,虚一卢声称在魏军处有他们的细作,虽说这一趟可能会牺牲不少战士的性命,但为了秦国的胜利,不得不有牺牲。
千名斥候皆是忠义之士,自当应允,但却不想一切皆是假言虚语,虚一卢这个多面间谍,本意是让周国派人前来杀人,断了秦国在外耳目,却不想魏国那边早得了线报,赶过来想收渔翁之利,得知这个消息后虚一卢便猜到魏国对他并非全然信任,怕是早派了盯哨他的行动。
但这并不妨碍他马上改变策略,进行第二步计划,便是将此事嫁祸给魏国,意让秦国以为一开始便是魏国算计杀了这千名斥候,撇开了周朝的嫌疑,让秦国专注于对付魏军。他传讯于北营告知一个计划,而得了虚一卢的消息,也不知是信了他,还是将计就计,便设下空城计来等待秦军来送死。
陈白起虽不知虚一卢计划的全部过程,但通过他做的事情,也大抵也猜到了他的目的。
看来在周国与魏国之间,虚一卢目前偏向的是周国的利益,这或许也意味着南诏国的选择,所以秦国跟魏国都是他们的棋子,两败俱伤才是他要的结果。
只可惜,虚一卢以为自己潜伏得够深不被人察觉,却被她的人一逮着逮出来了,如今通过找到的证据与线索,她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