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后大典一早,正在御花园忙着找人采摘鲜花的皇太后在听到崔公公的禀报后忽然脸色大变。
“你说什么?皇上高烧不退?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会这样?”
“千真万确啊,太后不信的话可以随奴才去看啊,这几天皇上每晚都在忙着批阅奏折,前几天就看到他身体不舍了,可是没敢跟皇太后您说,今早太医一看,才知病情加重……”
“行行行,你别说了,带哀家去看看!”
到了昭阳殿,刘禁已经按着太后的旨意穿戴好了整套龙袍和冠冕,除了精神不佳,看不出他有任何多余的情绪,其实从小就是,即使是做他不愿做的事,为了顾全大局他也不会把情绪放在脸上。
“听说皇上身体不适?”太后径直走到刘禁身边,关切中免不了客套,“还可以继续进行大典吗?”
代他回话的是梁太医,他上前一步紧蹙双眉说:“依下官来看,最好还是延迟典礼比较好。”
“废物p你们好生伺候着,怎么在这节骨眼发生这么大事!你们都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不赶紧开药治好皇上的病,一个个都杵在这干什么?”
此言一出,在场的所有太医包括公公齐刷刷的跪倒在地,一个较为年长的太医声音带着慌张和不安。
“回……回太后……下官实在是使出浑身解数……可……可是……”
“半天总可以吧?”太后不满的看向穿戴整齐的刘禁,问,“皇上不会连半天都撑不住吧?”
他站起身,让自己看起来不是太吃力,然后朝太后点了下头,道:“儿臣没事,仪式就要开始了,走吧。”
他跨出门的一刻起,只觉天旋地转。
这一天,将会难以想象的漫长。
他要带着一个他根本不爱的女人走过几十米高的阶梯,在响彻云霄的乐声中,在万里阳光的天空下,最终走向受人朝拜的圣堂,他们将共饮一杯酒,共坐一辆车,共登一座楼,从此他身边多了一个名义上的皇后,而这个位子,过去的日日夜夜他都想着要为她保留。
到头来还是无能为力,唯一支撑他把这场戏演完的动力,便来自于他与她承诺的一个月。
“嫣城姑娘,咱们该走了。”小茯子小心翼翼的缩在柱子边,对一整天都抱着初一发呆的嫣城说道。
昨天晴妃特意跑来央求嫣城在晚宴上弹奏一曲,乐府里没一个人的琴艺可以超过她,这是晴妃的原话,当然也是心里话。
她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一来她没有拒绝的理由,二来,也是为了提醒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或许看着与晴妃并肩而坐的刘禁,她才可以更加坚决自己的目标。
只是当这个时刻慢慢来临,她越发感到不知所措了。
“嫣城姑娘,轿子都来了,咱们走吧,过会晚了误了喜宴可不好。还是您觉得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小茯子帮你去跟皇上说……”
“我没事,我可以去。”她深吸一口气,轻轻的把初一放回棉被,与第一次刘禁抱着它的时候比起来,它已经整整大了一圈。
“其实不必勉强,如果您真的不舒服小茯子会给您去求情的。”
“谢谢你小茯子,我感觉很好。”她挤出一个安慰的笑,可在小茯子看来还是难掩悲伤,尤其在这身华丽的长袖襦裙下,显得如此脆弱无助。
这不过就是一场戏,刘禁沉浸在周遭悦耳的曲调中,眼看着膝下群臣有说有笑,可不知他们在说笑什么,眼看身着华服的宫女在大殿中央翩翩起舞,明明穿着如鲜花般美艳可在他看来,却是一片白芒!
多希望这一场闹剧可以早点结束,卸下这满身的荆棘和责任,好好的睡上一觉。
直到——
模糊的视线中,那一抹惊艳出现。
怎么会是她?刘禁忽然屏息凝神的看着大殿中央那抱着四弦琴的女子悄然出现,他确定这不是因为高烧而产生的幻觉,因为身边似乎有人在对他说:“臣妾知道皇上喜欢听嫣城姑娘弹琴,所以昨天特意去拜托她来喜宴上弹奏一曲。”这是晴妃的声音,而他完全听不进,他所有的感官,全都定在了手扶古琴的粉衣女子身上。
她只抱着琴,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手指如行云流水般划过琴弦,弹奏出来的则是可以渗透骨血的音符。
你怎么可以就如此轻而易举的出现!
在已经无能为力的我面前,心如止水的弹着那把琴!
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恨我吗?爱我吗?我可不可以就这么不顾一切的走下去,把你从冰冷的地上抱起来,什么繁文缛节,皇室颜面全都让我抛之脑后:了天下又如何,只要不负你就好。
可你,为什么不抬头看我一眼呢?
只一眼也好,看看此时的我,看似高高在上的我,其实是多么的狼狈不堪!
她无法抬头,因为只要一抬头,眼泪就会顺着双颊流下,今晚是皇上立后的大日子,哭了,不吉利。
只不过,谁来帮她擦一下眼眶中迟迟支撑不落的眼泪呢?
“啪嗒。”
眼泪最终还是承载不了悲伤的重量,毫无征兆的滴落在琴弦上,这不是演戏,虽然一直在欺骗自己可是嫣城知道,这滴眼泪是真真切切的伤。
“别弹了。”刘禁道,可是她没有停,手指像着了魔似的在琴弦上飞速跳跃,紧接着,一滴一滴的眼泪先后亲吻着琴弦,失了控似的。
只差一秒,他就会失去自己苦苦建立起来的城墙,那座可以保护嫣城的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