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各怀心思,这酒便愈喝愈淡了。

孟谷阳在一旁及时插科打诨的换了话题,说起今年五月准备开科的武举。

这是大元朝首次开考武举,考生不论身份地位,只要有真才实学都可参考。

这消息一出立即振奋了大批武有所成、却出身寒微的子弟,他们中很多人已在军中,但因无门无路,多数只能慢慢熬着,有些到老怕也熬不出什么名堂。

而于此时开考武举朝臣们猜想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当今圣上自去岁一场大病之后一直龙体欠安,太子虽立,却一直未独自理过什么朝政。而今圣上有四子,虽面上和睦,但皇家之事大臣心里都清楚,最易兄弟倪墙。老皇在这时开科,怕是要为太子培养出自己的一只兵力,以防万一。

这些大家当然不会拿到面上说,只拣些新鲜传闻来叹一叹乐一乐。这中间燕瑾还提了泯州知州穆大人之子穆冬亭一嘴,只听得孟谷阳连连呛了好几口酒。

三人又坐了小半个时辰,季孟二人方告辞。

回程的马车里,季桓半躺在小塌上,眯着眼问孟谷阳:“倘若今日是你的妾室家人被牵连入狱,你可会如燕公子一般顶着家人告诫欠下别人一份人情?”

孟谷阳嘿嘿一笑,晃着脑袋想了想却颇认真的回道:“不会。”

季桓微微睁眼看了他一下,幽幽续问:“恩,若那人...换做燕四小姐呢?”

话音一落孟谷阳像头被激起的猛兽,“呀”的一声冲过去,作势要将季桓一顿痛扁。

上次给季桓这厮阐述燕家众人的时候,小孟同学特意将燕盈简略了,没想到季桓还是自他的语气和眼神中推断出他对燕盈的心思,孟小哥觉得很受打击。

他一个劲子扑到近前,季桓挑眉盯了他一眼,孟谷阳声势陡然又弱下来,他跌坐在一旁,阖眼嘲讽的哼笑一声,其音涩涩:“不会是我了...以后为她出头、为她欢喜的人,再不会是我了。”

——自他孟公子没能坚持将燕盈娶进门之后,燕盈日后的一切,他再没资格参与半分。

不知是否被他这话所敢,季桓亦没没出声。

花若再开非故树,云能暂驻亦哀丝,不成消遣只成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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暂不说他二人心情敞亮不起来,楚宁此时也好不到哪去。

燕瑾原意是想等上几天再与楚宁说,那样她心里总归一直有丝希望便会好些。不过现下....燕瑾掂掂手里的卷轴,——这是她父亲的东西,她见了会安慰些吧。

楚宁听燕瑾说完大致情形时便有些呆了。

当然这呆也得分原因,楚姑娘一方面是没成想这么快就有了消息,虽然不是好消息,但足以说明燕瑾并非敷衍她,而是真的托了关系去打探。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欠钱容易,欠人情难。燕瑾今日这般,楚宁确从心里感激了几分。

第二方面原因,是楚宁听的明白——她老爹这次估计要够呛。尽管燕瑾说的比较隐晦,并表示之后等灾情完全过去,事情压一压,或许还有转机。但楚宁知道那希望是微乎其微了。

按正常来说,做女儿的此时应该是伤心非常,然后情不自禁的痛哭出声,不然至少也应该静静流下两行清泪...奈何楚宁本不是爱哭是人,且虽说是她亲爹,可真是连面都没见过。

联系到那邓昆家的之前一番话,楚宁便知这身体的正主未出嫁之前的日子定也不好过。况虽说她一个从七品县丞庶女的身份不怎么样,但当时嫁一个与自己身份相当的人,再不济嫁一个平民男子,总归是妻。宁当穷人、妻不当富人妾这种道理她爹应该还是晓得的,若真心疼惜她,又怎会将她送入燕府做妾,并在此之前包括她难产将死的时候,未听她爹派人来问上一句?!

因此眼下一瞬楚宁心里虽也不是滋味,但哭还真有些哭不出来,一时间杵在桌边,竟不知该作何反应,以致有些呆愣了。

燕瑾看在眼里,还当她伤心过度,忙拉着她坐到桌边,将卷轴放至跟前:“这是托一位朋友带来的,这事之前你父亲经久未见你,心里想念,本就想派人送来给你的。”

“我父亲?给我?”楚宁有点弄不明白,一下冲口问道。

燕瑾点点头,略带安慰的说:“你也别想太多,事情还未最终盖棺定论。他暂时在刑部身体还好,没受什么刁难。这物件也只是他念及女儿一时所感,不是什么......”

楚宁不明所以的看着他:不是什么?.....最后的留作纪念的东西?

眼见楚宁的脸又垮了垮,燕瑾赶紧端起茶盏咂了口茶,这安慰人的活儿果然不是他所擅长的。

“打开看看。”燕同学忙着转移楚宁的注意力。

楚宁轻轻解开绑着卷轴的绸条,缓缓展开。——是一幅画。画中女子虽只勾勒出侧脸,但熟悉的人还是一下就能看出楚宁的模样。

楚宁蹙眉看了半晌,觉得那画中的景物似乎有点熟悉。

她老爹这是什么意思?

蓦地,楚宁脑中灵光一闪,“啊”的一声站了起来,连带着画卷也被碰到了地上。

——这画中不正是那日在兰安寺的情景......

“怎么了?”燕瑾被她吓了一跳,一面俯身捡起那画一面将楚宁拉至身旁。楚宁回过神来,忙道:“没什么、没什么,只是很久没见父亲亲笔的东西了,有些.....”

燕瑾一手环住她的肩膀,一手将画摊开。

画中是一个女子,侧身站在青石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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