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妈妈点了点头,春熙笑道,“到省得秋叶去追了,奶奶有几句话想嘱咐你,跟我来吧。”
薛宝钗站在花厅里,听着说话声渐渐靠近,也能听的清了。
“奶奶放宽心吧,家里那么些人伺候着,哪能出事,就太太心疼您,才不让您过去的。”
之后是另一个女声,轻轻柔柔温温和和的,想来就是这家的奶奶了,“我怎么会不知道,大哥在边关呆着不回来,翟儿是个粗心的,他媳妇儿天天管这管那累坏了身子,还不是我这个做姐姐的关心他们。”
伴着声音,好几个丫头簇拥着一个少妇走了进来。薛宝钗抬头偷瞄了两眼,那个少妇小腹隆起,显然是位有些月份的孕妇。她见这人有些面熟,却也没法多想,感觉走上前去。
少妇倒是很和善,她让一旁跟着的人搬了个绣墩给她坐,笑着说道:“这个是给我婆婆的贺礼,本想自己动手的,但身子实在不允许。府里外头找了好些个绣娘,就你的手艺最对我的心了。”说完她对身边的丫鬟示意一下,一个穿翠色衣裳的捧了个大盒子递给薛宝钗。
薛宝钗打开一看,各色上好的丝线装的满满腾腾。少妇笑着说,“这是我从前配好的丝线,你拿回去用吧。如果有什么拿不准的就过来问春熙。”
薛宝钗低声应了。
少妇继续说:“倒还有个事要劳烦你,刚刚想起前段时间得的帕子恐怕就是出自你手,你在多做几条放在店里,我派人去取就成了。”
这时,一直藕色衣裳的丫鬟卸开帘子进门来,笑嘻嘻的说:“奶奶,李妈妈回来了,我让她直接过来的。”
那位李妈妈随后进了屋,一顿回禀他们舅太太没事,听的少妇总算放下心释然一笑,“劳烦你一把年纪大热天的还跑来跑去,秋叶快带着去歇会。”
说完这,她就起身打算让人把薛宝钗带回去。
薛宝钗听着几人说话,越听越不对,最后终于明白了这是谁家,不复白嫩的手使劲抓着粗布衣摆,心里纠结又纠结,最后想起了贾桂大大却没有多少神采的眼睛,叫住了要回去的少妇,“您可是左都御史林大人的千金?”
少妇“哎”了一声,回过身来,看了薛宝钗半天还是没想起这个人是谁。
薛宝钗默默苦笑,也是了,不知道为什么,林家大爷和姑太太防贾家防的紧,林黛玉和林翟根本就没怎么接触过贾家的人,更何况自己这个没什么关系的人了。
昔日自己仗着王夫人宠信,又善于经营,再加上下人的奉承并阖府都说自己的好,把三春全都压下一头,对于这个朝廷大员嫡女的表姑娘,也起过十分争出个高下的心思来。可惜她没在贾家呆过多久,哥哥犯了事也死了,自己说话渐渐没了以前的硬气。
现在看来,她们二人到底是不一样的。黛玉是高高在上的诰命夫人,自己却成了要抛头露面才能糊口的绣娘。因为什么?还不是这个林姑娘会投胎,生在权臣之家,之后的路全都顺风顺水。
薛宝钗咬咬牙,不在想那些事情,毕恭毕敬的说:“奶奶恐怕忘了民妇。我是昔日荣国府贾家政老爷的儿媳妇,唤作薛宝钗的。”
黛玉这才知道这人是谁,连忙回去坐了,看着薛宝钗这样,叹了口气:“二舅舅家怎么如此,我记得当时给你家置办了房产留了不少银钱的。”
这一句话,便把不顾亲戚情意全都堵死了,薛宝钗只能凄凄哀哀的说了句:“老爷太太身子弱,那些钱每日吃药都不够,哪能有余出的用来糊口。”
黛玉又叹了一口气,红了眼圈,默了半响。她身边的丫鬟看不下去了,上前替她擦了擦眼角,讨饶的说:“奶奶就算不为我们这些人想想,也为肚子里的哥儿想想,舅太太那边刚传来大喜事,怎么还想哭了。”
黛玉抿嘴一笑,“夏晨你在瞎操心都成老婆婆了。二表嫂子坐近些,我嫁了出去,娘家的事就不怎么过问了。不知二舅舅和舅母最近怎么样。”
就这样,一问一答,薛宝钗终于忍不住放弃这个难得的机会,扑哧一下跪倒地上,哭着说道:“林家表妹,纵使我以前有对不住你的地方,让人说些没用的闲话,宝玉他对你那是顶好的。你看在他的面子上,帮帮桂儿吧。”
“我一个妇道人家,哪能帮上什么忙。”黛玉见舅舅家败落至此,还是有些闷闷不乐,但她知道宝钗所求的是什么,到底是表哥家的孩子,给些钱自己良心过不去,要是让他和澄儿一块读书,也是不行的。
黛玉正烦恼着,夏晨偏了个身子挡住薛宝钗的视线惊呼了声,“奶奶。”之后也不管薛宝钗,和春熙合力半抱半扶的让黛玉回了屋子。
薛宝钗还是拿了张银票,灰溜溜的从楚家出来了。她盘算着三百两可以干些什么,也不计较黛玉的绝情了。
她先去银庄换了点碎银子买了些好吃的就去接贾桂回了家门。这一进屋把她吓了一跳。
原来多日“起不来床”的王夫人摆好了太太的谱坐在炕上,恶狠狠的盯着她。
“刚才锦瑟布庄的人过来传话,说既然你和主顾家有亲戚,这活不好交给你了。说,你刚去了谁家,给了你多少钱。”
钱!钱!钱,全都是钱!薛宝钗冷笑一声,“我这样子过去了,人家还嫌我丢脸不肯见呢。顶多就是打发叫花子赏了几两银子。除了今天给桂儿买了些肉,剩下的全给老爷太太买补药了。”
到头来,还是钱最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