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铭川在八里店歇了一宿,第二天也没急着回去,又到昨晚上发生事情的那两个地方附近晃悠了一圈。他担心留下什么隐患,毕竟死了这么多人,如果被警方发现定性为重大刑事案件,说不定就会查到自己身上,另外他也担心会留下尸心葵的虫卵。好在鲁老大一帮人死得连渣都没有留下,他用灵觉仔细查探,也没发现有遗留的虫卵,这才驱车赶回天韵楼。
刚把车停好,就看见李秀儒和鬼手阿六正在天韵楼门口等他,地上还放着昨天和银缕玉衣一起挖出来的那个拉杆箱。
“杜先生,等你多时了。”李秀儒的态度不像在和平饭店时那般高高在上,面带笑意朝杜铭川拱拱手。这种旧时代的礼节虽然在古玩行里挺流行,但在这大街上总有种两个酸文人神经兮兮做戏般的别扭。
“李爷!六爷!你们倒是来得够早儿,里边请。”杜铭川回了个礼,一边说一边开了天韵楼的门。
“别叫我爷,叫我阿六!”鬼手阿六强调了一遍,拎起拉杆箱进了门。
到了二楼,杜铭川烧水泡茶。鬼手阿六把拉杆箱放到地上,拉开拉链,将里面的东西一件件取出来,放在桌上,说:“杜爷,你的东西。”
“你不让我喊你爷,怎么倒来这么喊我?叫我名字,或者小杜就行了。” 杜铭川有点尴尬地说。
秀才哈哈一笑,道:“阿六是江湖人,免不了江湖气。你昨晚露了那一手隔空御物的本事,我们都佩服之极,可不敢以长辈自居了。”
杜铭川也笑了,说:“长辈晚辈和手上的功夫可没关系,你们都是前辈这不假吧?再说我那两下子也就唬唬人,六哥的手才是真本事,这速度和力量,不愧有鬼手之称。”他改称六哥。鬼手阿六听见也没有反对。
李秀儒摇头道:“那你就错了,鬼手之称,可不是因为这个。阿六的手是在古玩行里出的名儿,混过燕都鬼市的都知道,不管什么东西,只要他这双手一摸,是新是旧一准儿能断出来。我李秀儒号称行里的鬼才。可也有断不准东西的时候,多半儿还得靠他这双鬼手。”
阿六听见秀才夸他,冷冰冰的脸上难得的浮现出一丝笑意。杜铭川觉得这对主仆很有趣,想到以鬼手阿六的本事竟甘心在李秀儒门下做仆,心中对这位秀才又高看了几分。
泡完茶,将六件东西逐一取出过目,果然如那天照片所见。一件不差。李秀儒见杜铭川对其余几件东西不过略一过目就放下,唯有青瓷虎子拿在手上是看了又看,不觉奇怪地问道:“杜先生何以对这件青瓷虎子情有独钟?”
杜铭川先是仔细查探了青瓷虎子上是否有虫卵,然后才缓缓说道:“李先生有所不知,我出生在七星镇,先父在世时擅长制瓷,所制瓷器是一种非常独特的青瓷瓮子,一年所出不过十三个。我一直想把父亲所制的青瓷瓮高价收回来,才会进入古玩这行。这青瓷虎子和家父所制的青瓷瓮,形虽不同。韵却一致,而且我敢肯定,其调制的釉料极为相似,烧制方法也不会相差太多。”
李秀儒“哦”了一声,脸上浮起一抹不易察觉的诡笑。他从杜铭川的话里听出了破绽,睹物思情固然有之,但若仅是如此未免有些说不通,正如秀才自己这些年为了收回父亲旧藏。走遍五湖四海,常以高出数倍的价格或换或买,在别人眼里都是亏本买卖,又有几人知道他内心的真实想法呢?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杜铭川不明说,他也不多问,俩人或许目的不同,但在行为上倒有了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捧起青瓷虎子看了一阵,李秀儒把虎子递给阿六,道:“你再仔细看看。”
鬼手阿六双手捧住虎子,双目微闭,白皙的手指间隐隐泛光,过了片刻才睁开眼睛说:“明代无疑,而且装过不干净的东西。”
杜铭川自然知道这不干净的东西是蛊,他刚才检查的时候就已经发现虎子内壁还附有一些尘垢,上面有不少虫卵,不过明显不是尸心葵的卵,似乎是另外一种蛊。联想到和楼兰在宁郊采石场地下所见的尸罐也有种和父亲所制的青瓷瓮相似的韵味,后来得知这种尸罐中的尸体竟也是一种蛊术。难道这种瓷器竟是专门用来养蛊的?那父亲做的那些青瓷瓮……想到这里,杜铭川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心里咯噔一下,不过寻找杀父的凶手倒是多了条线索。
李秀儒补充道:“这件青瓷虎子从釉色看,是越窑秘色器,时代却出于明代,颇值得玩味啊!越窑自吴越王归附北宋后就停烧了,秘色瓷的制作工艺更是早已失传。你说你父亲所制的东西与这件相似,那么你父亲很可能掌握了越窑秘色器的工艺,有人收藏也就不足为奇。如果这种东西流进了市场,很容易被发现,即便拿来当高仿卖,我也不会从未听说。我虽然不过一介腐儒,但在行里还算认识些人,这样吧,我尽量帮你留意,要是发现类似的东西,就给你消息。”
“那就多谢李先生了。”杜铭川连忙拜谢,又说道:“这件青瓷虎子我留下,其余东西请先生收回,这本就该是您的东西。”
李秀儒哈哈一笑,道:“你大概也听说过我的事。我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那件银缕玉衣本也与我无关,值不得我花这么多钱和精力,但我父亲生前所藏一匹青铜马流落到一个富人手中,那人说除非我拿金缕玉衣去换,这么多年我才好不容易得到这么一件,虽然是银的,比那金缕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