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羁押后的第二个夜晚,白皑萧完成了他的第四遍口供。整个过程清晰不已,冯钊带人闯入自己的家中寻衅滋事,打斗过程中刺激到了自己那长年患有精神病的母亲后,被她割断了喉咙。
但冯钊是冯副镇长唯一的公子,这样不明不白得死在一个精神病手里谁都知道等待凶手的将是毫无翻身机会的血债血偿。如果有人要用钱来买断别人的生命,那么一不小心别说自己是怎么死的,就连死后是土葬是火葬都决定不了。
白皑萧坦然得盯着天花板,天真的他以为要不了多久就可以离开拘留所,想起冯钊说过的那些混账话顿时希望自己能够亲手chā_tā两刀。然而少年的本性纯善却让他也觉得好好地一条年轻生命就这么葬送得毫无意义,实在略有可惜。他不知道的是,冯副镇长在刚刚遭遇了丧子之痛的同时已经请来了号称为了利益可以毫无底线的铁嘴律师,他的目的不仅要疯癫的方词韵付出代价,更要作为儿子的自己一同陪葬。
七天过去了,白皑萧越来越烦躁,所有的人对他缄口不言的同时连桂小娇也被禁止与他相见。他无时无刻不在牵挂着杳无音信的母亲,面对冰冷的监房却发现自己的力量就如同待宰的羔羊一般无助渺小。
终于有一天,他迎来了自己的第一位探访者。他带来让白皑萧暖心的安慰鼓舞,同时也带来了晴天霹雳般的无情现状。
“周老师?!”白皑萧看到眼前的人,又激动又兴奋。
周咨桓是白谨谦所在高中的一位老师,中等身材,不胖不瘦。他梳着整齐干净的短发带黑框眼镜,一年四季都是衬衫加西裤的搭配。他与白谨谦生前是好友,也在家里遭逢变故之后经常接济他们母子。
“小萧,吃了不少苦吧…”周咨桓打开扎的紧紧得塑料袋,取出一盒牛肉面一盒午餐肉:“拘留所里的伙食可想而知,我给你带了些…”
“周老师…”白皑萧紧抿着干裂的嘴唇:“外面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一遍一遍的问我,为什么还不放我出去?”他再坚强却到底还是个孩子,所有的无助往往在自己信任的人和得以依靠的臂膀面前瞬间决堤。
“我妈妈有病,不是说精神病人就算杀了人也不用偿命么?”白皑萧拉住周咨桓的胳膊,心急火燎得问。
“小萧,老师正在帮你们想办法…”周咨桓叹了一声:“你可知道,他们…要起诉你和你母亲,涉嫌故意杀人,并要求从重处刑。”
“这不可能!”白皑萧忽得站起身来,肩膀不停得颤抖,咬着不甚利落的话语:“明明。明明就是他们动手打我在先…我妈妈是被吓得失去理智才杀了他的!”
“老师当然知道你是无辜的…”周咨桓望着已将男孩按回到椅子上的警察,不好意思得陪个笑容:“小萧,冯钊的父亲是什么来路我想你也清楚…现在事情弄成这样,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他们。要我妈妈偿命是么?”白皑萧冷笑道:“没关系啊,我改口供好了,就说是我杀的人,跟妈妈无关!反正我还不到十六岁,大不了关几年!”
周咨桓摇摇头:“他们也没打算放过你…我听说,原告找到了当年的妇幼医院,说你由于从小身体不好不得不晚一年入学,并修改了户口本上的年纪。他们拿到了你的出生证明,至于是真是假我们虽然心知肚明,但那上面的日期确实用来说明你已满十六岁…”
白皑萧呆呆得瘫坐在椅子上,双眼迷茫得直视着前方。黑与白之间的色彩可以复杂到让他少年的思维无法领略,但他似乎听明白了周咨桓的意思,对方要他们死,看起来是这么简单的事。
“就算倾家荡产…我也会为你们找律师,”周咨桓拍拍少年的肩膀,然而他后半截吞咽下去的话语让聪慧的少年已然感受不到半点希望和安慰。冯副镇长要打官司,哪个律师敢为被告辩护呢?
“周老师…谢谢你了。”白皑萧揉了揉有些发酸的鼻子:“如果他们一定要我死,你能不能帮我救救妈妈…她什么都不懂,每天清醒的时间不过两三个小时…一定可以救她的对不对?”
“我会尽全力的…”男孩的话让周咨桓心情沉重非凡,作为白谨谦共事多年的同僚他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目睹了这个不幸的家庭多年以来所遭遇的一切。作为一个低调自律的学者,一个气节高尚的艺术人,周咨桓认为自己所做的一切已经是不畏强权的最好证明了。即便左脸颊上的伤疤是下班回家的路上被不知道什么来路的人套了麻袋暴打而致,家里的窗玻璃被人用砖块砸碎了第三次,他丝毫不恐惧得为这对可怜的母子积极奔走。而他担心的,只是自己根本没有那么大的能力去逆转局势。
白皑萧似乎从周咨桓的神态中看出些端倪,他沉默了半晌,觉得自己应该问一个他一直以来都在被身边的人不断回避的问题。
“周老师,当年我爸爸,为什么要离开学校?”
以前周咨桓都说,大人们的世界不是他一个小孩子听得明白的,等他长大了自己就会明白的。那么今天,白皑萧想问:我还有机会长大么?
“你爸爸,是个很好的人,但越是好的人越容易被别人嫉妒和误解…”周咨桓回答道:“而越是好的人,越怕因嫉妒和误解带给别人伤害和痛苦。所以他离开了。”
“你说他是个好人?”白皑萧嘴角抽出一丝诡异的笑容:“那为什么他对我和妈妈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