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我在发脾气。”白皑萧的窗外正对着疗养院的人工湖,几只天鹅优雅的嬉戏在蓝天白云下。“我才不管他在谁身边呢。这里风景优美,我心胸开阔还来不及——”
电脑上的视频铃声一响,白皑萧兔子一样冲了过去。
尚佳轩心想:呆会要给郑唐衣说一下,说好了的视频时间一分钟都不要迟到。否则他可知白皑萧在这两分钟里简直像打了激素的更年期妇女一样煎熬。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所有人的生活似乎都前所未有得规律着。郑唐衣住在海拓南房间对面,每天早上他都会按时起床做那些连狗都不爱吃的早点。
但无论形状有多残忍,味道有多惊悚海拓南都会一点不剩的把它们吃完。
有一天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源于郑唐衣的黑暗料理太具有杀伤力,海拓南刚刚吃完就开始吐血。又是两天两夜的病危观察…连主治医师都感叹他那非一般的生命力。
主治医师对郑唐衣悄悄得说,海拓南在几天前就已经对他吩咐过,下次病危就不要再抢救了。
他说他不想因为一次次狼来了最终让郑唐衣失去了守候的耐心,他渴望自己可以尽快得在他身边咽下最后一口气。
郑唐衣买了很多厚厚的相册,他与海拓南每天做的最多的事就是整理照片。那些年那些事那些人,好多好多都只能活在口中忆在脑中,两人常常讲着讲着就喜悲不定。顾及到海拓南此刻脆弱的身体状况,郑唐衣不敢让他太激动。午饭后,他会抱着海拓南午睡。静静得相拥,就像两只年迈的老猫。除了呼吸和心跳,其他的生命体征都自动开启了休眠状态。他们常常半天不说一句话,有时郑唐衣很担心,会去探探海拓南的鼻息。
“你是不是等的不耐烦了?”海拓南会这样戏谑。
郑唐衣只是笑笑,“如果你不想我得逞,就活得长一点…”
虽然时差相隔十小时,但郑唐衣每天都会固定时间跟白皑萧在电脑上视频。白皑萧是第一次出国,会把所见所闻一一讲给郑唐衣。
他只在初中高中学过一些英语,除了零星的单词基本上都还给老师了。不过购物逛街游玩样样都有尚佳轩在场,这个尽职的保镖保姆倒是非常廉价可靠。
两人从来不在视频里聊海拓南的事,白皑萧也从来没有问过类似于我很想念你,你什么时候过来之类的话。就好像两个各自忙于工作的异地恋情侣,讲着自己身边的趣事,嘱咐着对方注意健康与安全,所有的深情都埋藏在彼此坚定的眼神里。
快到夏天的时候海拓南已经无法坐起来了,郑唐衣每天帮他梳洗换衣,像个无微不至的长兄。
海拓南说要在床头上立一块登记日子用的白板,剩下的日子,他想认真得数。郑唐衣不允许。
就如头上的白发越拔就越多,日子这种东西,越数就会过得越快。
海拓南突然说他很想吃老街角的那家红豆冰。郑唐衣想,朝代更替世事变幻,随着各式甜点冰品的推陈出新,这样的小店应该早就不在了吧。
那种糖精和自来水做出来的东西,就算是能找到想必早已失去当年的味道,怕是又苦又涩难食下咽了。
但不美好的食物里常常也可包含着美好的记忆,海拓南想要的…不过是一种心境罢了。
难得那天海拓南的身体状态特别的好,不仅能够自己下地,还多吃了半碗粥。
不管是不是回光返照,郑唐衣都有意不把它当做恶讯号来对待。天气出奇的好,阳光均匀得隐在层层云朵身后,风力很合适。
郑唐衣推着海拓南走出了三条街,几个月没能出门的海拓南像小孩子一样贪婪得看着眼前的一切事物。
“这家店面的风水不好,做生意就没能超过半年的…”郑唐衣指着一个不起眼的披萨店:“上个月还招了一场不大不小的火灾。”
“这里的菜市场取消了,政府又下达了些整顿市容的政策命令。全部都在推行集中化管理…”
“那边的流浪动物收容所也被取缔了,季风时节的话,味道实在让社区的居民不堪其扰。”
“唐衣,”海拓南打断了郑唐衣的解说:“我在这里生活了一辈子,你不用像a市一日游的导游一样。我今天出来就只是想吃红豆冰而已。”
那老店铺早就被拆迁了,郑唐衣明白海拓南的回忆只是停留在当年的某个扣人心弦的场景处罢了。
“天宵,你不是说我完成了今天的任务就会有奖励的么?”
“你不要再喊我的名字,我就考虑一下不食言。”
“为什么我不能叫你的名字?”
“不为什么,你还是个小孩…被小孩直呼姓名我会觉得没有面子,没有面子就无法施展大哥的能力,也就无法带着你们闯出财路…又拿什么给你奖励呢?”
“听起来好像是借口。”
“……”
“你要是不想我把刚才那些话说出去就请我吃红豆冰。”
“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