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等到买药的人散了一些,庄峰凑过身去,向售货员询问消炎一类的药都有哪些。
女售货员工作认真得很,相当仔细地问眼前这个一直将头低着的顾客,说是哪里不舒服了?疼痛的部位是哪里?症状如何等等。
庄峰强忍了满腔怒火,用变了调的声音沙哑地回答了售货员的各种问题。
店员说:“这是淋~病,以后和人搞那个最好还是做些预防和预备工作,比如戴个套,或者事先吃点消炎药什么的。”
说着把药递到他手里,又似安慰又似嘲弄的喋喋不休的感慨说:“有什么可以害羞的,现在的男人女人,得这种病的人多得很,都是一些不是当官就是有钱的体面人!”
庄峰心里那个气呀,满肚子火几乎就迸发出来,毕竟此种事情不宜张扬,他仍然低着头,装出绅士模样说了声:“谢谢”。
他将药揣进腰包,暗暗发誓说:“等恰当时间,一定让卫生局长找找这个看着模样居然有些俊俏却不识大体的女人的什么短处,好好收拾她一下,最好就叫她下岗或者滚蛋了!”
庄峰心里诅咒着,正欲将脚步踩出店门外,却和迎面风风火火走来的一个妇女撞了一个正着,真是人倒霉起来,连喝凉水都能掺牙呢。
他还没有发火,却听得对面这个女人欢喜地叫出声来:“庄市长,庄市长,叔叔呀,是我,我是小英呀,刚才我到了政府找您,后面听说您出来了,我便瞎猫撞死耗子一样到处找,可好,终于找着您了”。
听着声音熟悉,庄峰暂时平息和压制了平素领导都习惯了的火气,抬头稍微一瞧,原来是自己侄儿的老婆任英。
虽然当领导,就需要别人时刻的畏惧和仰望,但是在讲究宗法和乡土观念环境下,面对亲戚,庄峰也不好象对他人那样拉下脸来发作痛斥一通,非但如此,他还立即堆下笑脸,问任英怎么突然想起这么晚了来找他,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了。
果然有事,回到政府办公室,任英磕磕碰碰前言不搭后语地对庄峰哭诉了一番。
原来任英是农村家庭妇女,没有工作,当初因为老公工资高,又有着这样那样的特权,家庭生计还过得去,但是喜欢好高务远、好为人师,更热衷沽名钓誉又爱巴结领导的侄儿因公出了车祸一死,问题就成堆出现了。
首先是以往的温饱成了问题,任英在新屏市没有任何经济来源,侄儿还给他丢下一个不争气的儿子。说来可气得很,这个儿子读没有什么兴趣和心得,在班里的成绩排名总是最末两三名,但是却很早就知道世俗的尊碑贵贱道理,又兼了老爹那时候在局里当着说一不二的一把手,俗话说“老子英雄儿好汉”,就仿佛自己也就是理所当然的孩子王一样,和同大院小朋友一起玩时,谁也看不惯,对谁都是飞扬跋扈、颐指气使的样子,读到初高,顽劣难训的本性就暴露了出来,经常和社会上的地痞**混在一堆,打打杀杀的,自诩说自己是侠客义士,要当人间快意恩仇的梁山好汉。
就为这,每次去开家长座谈会,任英都免不了低头让老师上课,都说遗传基因相传,老子成龙,怎么儿子就意外的成了虫,这般不为自己争气呢?
等庄峰的侄儿宛如风吹灯灭一般撒手西去,常言说得好,人走茶凉,一切皆休,当初设想着靠老子的庇护弄个公家的饭碗来吃吃的美好想法就有些不切合实际了,不仅如此,现在他们还遇上了更到的麻烦,这也就是任英今天来找庄峰的原因。
事情是这样,庄峰的侄儿当初活着时,很有些既想当**,又想立贞节牌坊的意思,你说收下属送来的钱,受了也就是了,替人家办事,提拔人家当个什么鸟官就是了,当下的官场,谁个聪明的人不是这样做的呢?
但是他行事极其乖张,高深莫测,为了显示自己廉洁自律,两袖清风,也是担心让上级检查和下属举报,竟然在收礼的时候,自作聪明地给人家下属打下借据,虽然这是他其实永远不打算还的,但是他沾沾自喜地觉得,在程序上,这要符合得多。
然而正是这种愚蠢的行为和举动,恰恰应了那句话——“弄巧成拙”!当初他无生有自做主张地打给下属的借条,现在看起来,完全是放屁脱裤子多此一举,而且其可笑程度就如本来好端端的人,偏要往自己pì_yǎn插根动物尾巴那样。
这些倒都也罢了,如果他没有因为出车祸消失到另外谁也无法描述和感知的世界,而是还活蹦乱跳、趾高气扬地把持着金融管理局局长这个高位,自然没有哪个下属会吃错药一样,无端地来向他讨还的道理。
但是既然你死了,再不能开口说话,更不能决定我的命运了,谁又会傻到将钱仍了打个水漂呢?于是有四五个人格上很可疑,说来也不怎么地道的几个科长想着,当初给你孝敬,并不是说我们就发自内心特别尊敬你,只不过你当着官披着那层皮,不得不割肉剜心般违心地供奉你而已,谁还会跟钱有仇啊?既然你现在撒手成鬼了,又自作聪明地留下无生有的借据,我们不讨回来,还更待何时?
他们就相约着,来向任英讨要她丈夫活着时,他们孝敬的那些钱了,还有证有据地将借条亮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