馨雅突然很紧张,“伤在哪里,有没有后遗症?”
穆昊泽笑着摇头,“已经没事了,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地站在你的面前吗?”
馨雅又仔细地检查了穆昊泽的胳膊和腿,确认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才松了口气,她还不知道,在他的胸口,留了一道深深的疤,是司空擎所赐。
他虽然平安归来了,但听到他曾受了重伤,她还是心疼得很,本就觉得亏欠他,就忍不得他再受一点点伤。
穆昊泽接着说,“就是因为那一次受伤,我昏迷了十天,在那十天里,我感觉灵魂神游了许多地方,回忆了我们从三岁那年相识开始,一直以来的点点滴滴,那时我还生气,还恨司空擎夺我所爱,还怨你不够坚定。”
听着穆昊泽缓缓而出的话语,馨雅惭愧地低下了头,眼底酸涩得厉害。她一直都觉得,他有理由恨她和司空擎,也更有理由怨她没有坚定地完成那个约定。
他为救她而坠机,温怡因此而卧病在床,穆晟熙为复仇怒而辞掉龙城左翼上将之职,这一切罪责的源头,都是她。
她一直这么自责地认为,所以才会去苦行自罚。
在他面前,她愿意承认她是个罪人。
穆昊泽更紧地握着馨雅的手,继续说,“就是在那次灵魂神游的时候,我见到了馥雅和雨泽。”
馨雅再次倏然抬头,目光炯炯地看着穆昊泽,“他们好吗?他们也怪我是不是?”
相较于馨雅的动容,穆昊泽则是一直笑得平静淡然,声音也温和得很,“你妈妈说得没有错,他们的确是天使,我亲眼看到他们的身后长着金色的翅膀,他们都长大了,和我们有着一模一样的容颜。”
他伸出另一只手,笑着将她耳鬓的乱发拂至耳后,“他们怎么会怪你,他们怪的是我。”
馨雅突然湿了眼眶,“你何必安慰我,倘若他们真的还存在,一定是怪我的,是我破坏了我们那个天上地下的美好的约定。”
穆昊泽深深地呼吸了一次崖顶清新的空气,回忆着那日神游的情形,“不对,你和我都没有馥雅和雨泽成熟有智慧,他们亲口告诉我,那个约定,是要我们永远像家人一样相亲相爱,而不是枷锁,更不是和婚姻捆绑在一起。”
“馨雅,你不爱我,你爱司空擎,那就勇敢地去守护你的爱情吧,以前都是我不好,我自私地用一个约定困了你那么多年,是我错了,我不该伤害你,也不该伤害司空擎,更不该离间了你们那么多年。”
是的,他现在就是觉得自己很错很错,从始至终,这个错误都是他造成的,从馥雅和雨泽离开的那一天起,他就将那个约定上升到了婚姻的高度,虽然那时年龄小,但他俨然把她定为了他一生的妻。
就是从那一天开始,他将她贴上了他的标签。
就是从那一天开始,她就一直在受约定所累,在他的要求下,也将那个约定上升到了婚姻的高度,所以她从不考虑别的男人,从小到大,都是一种固有的思维模式,那就是遵守约定,长大后嫁给他。
所以,哪怕其实她心里喜欢的是司空擎,她也不肯承认,就怕不能将约定坚守到最后。倘若不是司空擎那么执着而坚定地追着她,二十年来不折不挠,她一定会将这朵爱情之花,淹死在约定面前。
是司空擎的逼迫,和她内心真实感受的双重作用,迫使她在那样一个特别的日子,毁掉了坚守了二十多年的约定。
可是,他却没有理解她那么多年的执着和挣扎,更没有理解他和司空擎激烈争夺而给她带来的困扰,而是那么愤怒,那么怪她不肯和他继续走到最后,后来还犯了那么多错,让她承受了那么多苦痛。
现在,他无比后悔,他爱她,早应该让她自由和幸福的。
馨雅挽着穆昊泽的胳膊,将脸颊贴在了他的肩膀上,和他一起望着崖下流动的白云,眼泪,一滴一滴滑落,心里是比白云还要起伏的感动。
她谢谢他的成全。
她以前从来不知道,也从来不去想,爱情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她只知道一定要依照约定,嫁给他。
也许是因为那时年龄小,所以她考虑得不够深,现在再回想起来,倘若当初司空擎放手了,她也如约定一样嫁给了穆昊泽,那么她日后所有的岁月都会后悔。
因为真正刻骨铭心的爱情,一生只有一次。
她虽然二十年如一日地拒绝着司空擎,但她真的离不开他。倘若有一天,他放弃了她,而爱上了别的女人,她一定会心碎。
穆昊泽站立不动,挺拔的身躯像树一样,任由馨雅依靠着,倘若她愿意,他愿意做她一辈子的树,不动情,不动欲,就是纯粹地守护她。
沉默许久之后,他轻轻地开口,“馨雅,可以不恨我吗?”
馨雅更紧地贴着他的肩膀,“我怎么会恨你呢,你是我的家人啊,永远都是。”
“如果我犯了错,伤害了你呢?”
馨雅笑着在他的肩膀上动了动,寻找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你不会的。”
穆昊泽没有再说话,而是难过地闭上了眼睛,她一直都那么信任他,认为他永远都不会伤害她,可是,那一天,他就是那么混蛋地犯了错。
时间再次恢复静谧,只有风声掠过,两人紧紧相依的身影,在一半翠绿,一半云白的交界处,显得很唯美。
虽然他们靠得很近,但是却让人觉得分外纯洁。
又是许久的沉默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