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一出口,厅上众人自然各自都表现出了不可置信的反应。史丹尼坐在末位,将全员的形态看了个清楚。
白浨重与宇文离原本就是邻座,对望一眼,颇有点面面相觑的味道;曾遂汴与李九儿则是呆住了,四只眼睛一下子都失了神;堀芃雪眉头轻轻一皱,似乎正思索着其中的意义;瑞思轻轻哦了一声,便再没其它反应;王道蹦地一下跳了起身,瞠目结舌,嘴张大得令人担心他的嘴角是否会被自己给撑裂了。
最令史丹尼感到意外的却是诸葛涵,她一手紧摀着嘴,肩膀却不住颤动着,似在偷笑。
史丹尼不禁感到有点讶异,难道这小丫头已经知道为什麽了?悄悄起了身,走到对面诸葛涵身边的座位坐下了,侧着身子低声问道:你怎在笑?你不也,很想回去吗?
小涵全没注意到史尼丹无声无息的便换了位置,听到问话才抖了一下,止了笑,压低声音回道:想归想,不急呀。我只是笑……哥和璧娴姐姐真是……
史丹尼道:你是说,他们俩,在说笑?
不是不是,是他们俩先前作的那些!
先前作的那些?史丹尼愣了一下,回想了君弃剑与屈戎玉两人来到厅上後的几个动作,便即了然。
他虽是第一次参与林家堡众的行动会议,但可以想见,在正式召开会议之前,君弃剑与屈戎玉已独处了很长时间,若没先达成共识,那才令人奇怪。世间无论任何组织,若领袖人数在二人以上,且立场友善,几乎都会是一样的情形。
这即是说,在来到厅上之後,屈戎玉先是立而不坐,实际上就是想把问题丢给君弃剑去处理;但君弃剑事到临头也来个老曲重弹,再次强调要把指挥权移交予屈戎玉。这即是说,两人都清楚这个决定必然会造成内部很大的反弹,也都想尽可能压低这个决定所产生的影响,才你推我让的先演了一场小戏儿。
只是,为什麽?即使在入蜀与否的问题上,史丹尼不存在任何立场,何时要去、甚至是去不去都无所谓,但也知道起码王道与九汴三人是期待已久,更可说是因为这个目标才投靠林家堡的,若要拖长入蜀的时间,却没有充份的理由,必定令三人难以心服。
史丹尼正思及此处,却见小涵忽地站起了身,便往厅外走去。
史丹尼也回头一看,才看到原本早已趴着守在厅门口的药师小狼,不知何时站起了身,面朝大门,牠那两条狼尾也微微的往背上屈卷着。
门外有人?诸葛涵已走出厅门,忽然一人从後赶上,一把将她拉住,而後自己往大门口行去。
是堀芃雪。
为什麽要拦小涵?史丹尼眼珠一转,便已知晓。
如果门外真有人,小狼的态度却抱持着警戒,代表门外的人至少不是牠所熟识。若是敌人,在小涵开门时立即发难,那还了得?
但若换人去开门,也有同样的危险啊!听说诸葛涵已成了堀芃雪的学生,没想到这倭族女子居然把小涵的命看得比自己还重要了?史丹尼有些意外。
她俩的动作自然都看在众人眼中,一时全把精神都集中到了大门口去。
晨府前院颇广,堀芃雪缓步慢行,走了十余息才到。这边厅里曾遂汴已迎至院中央,十只手指头都微微抖动着。
堀芃雪拉开大门,厅里十人倒有一大半松了口气。史丹尼更是立即站起身向外走去,喊道:不是白兄吗?你怎麽,来襄州了?
来人却是云梦剑派仅余的五名戎字辈弟子之一、前些日子负责照顾林家堡众养伤的白戎分。
...
堀芃雪第一眼便认出了云梦剑派戎字辈弟子的装束,先是愣了一下,扣在腕中的手里剑差点便要脱手打出,却又及时听到史丹尼的招呼,判断面前这未曾谋面的男子对林家堡而言不算敌人,侧身屈膝行了一礼,道:兄台是姓白吗?有何指教?同时将手里剑又压回了袖袋里去。
白戎分将堀芃雪的动作都看在眼里,微微一笑,回手将背在背上的大布囊取至身前一提,道:是大和国的堀姑娘吧。初次见面,荣幸。原本我也不想来的,只是屈……屈师叔祖的孙女儿有样东西落在本派,忘了取走,本派元掌门不便前来,派我来此送还。
堀芃雪抬眼看看那布囊,应该颇有些重量,整体是个长方形,似乎是……
对,是案琴!七弦琴!
那麽,就是屈戎玉所有的琴了。
此时,史丹尼也已赶到门口,一开口就想请白戎分入内。但话还没出口,猛地一想,此时林家堡内正在进行会议,白戎分再熟也是外人,请他进去适合吗?这还是应该先问问吧?便回头向厅中望去。
怎知屈戎玉早已一迳奔向前来,直冲至白戎分身前,一把连琴带囊抱过。
白戎分却也不觉突兀,只是笑了一笑,转身就要离开。
白戎分知道,那把焦尾琴曾为东汉大儒蔡邕所有、也为一代琴圣嵇康用过,屈师叔祖花了八年时间才弄到此琴,作为屈戎玉十五岁的生日礼送给她,屈戎玉一向不许别人乱碰。她在衡山上走得急,未及带走此琴。但她怎说也真正捣毁了吴起祖师的墓碑,是个大逆叛徒,怎可能再回去取琴?可此琴又是屈师叔祖留给她最後且唯一的实质物品,她无论如何是放不下的。元仁右回到派中,见着此琴,当然能够理解屈戎玉的不舍与难处,也想将琴送回给屈戎玉。但他作为一派掌门,又不能明目张胆地对叛徒施予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