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也得睡!
这话又说得毫无来由,教流风、雪也不知该听不听,一时心里只冒出同样
的念头:这家伙是否又喝醉了?
但叶敛脸色坚决、神态笃定,却又丝毫没有醉态,并不像在说醉话。
为何要睡?给个理由。雪低声道。
奇正之术。叶敛再翻身仰躺,稀上了眼,似喃语般说道:有人算中我
会赴林家堡寻人,留下药酒将我醉倒,则必也料中我们为了避凶,便不会往酒中
透露出的线索杭州而去。如今我反其道而行,偏要去杭州,就是想看看他在不想
让我们前往的杭州弄些什么玄虚。但对手精巧,可能也料中我硬是要去杭州。如
此一算再算……
慢慢慢!流风叫道:照你这样说,他到底是算了多少?我们该去杭州
不该?到底是去了被算、还是不去被算?
去与不去,都是被算!叶敛仍是稀著眼,语气与字句却教流风惊心。
难道不管怎么作,都已落到对手的算计中吗?
真正善算之人,并不会只算一处,而是在对方将选择的方向预先设伏,才
能让对方请入瓮中。他已经确实掌握到我们前往林家堡的行动,则接下来我们每
一步,都会在他的算计之中。想脱离这种情况,只有采取一种他绝对意想不到的
动作……叶敛说著,话声愈来愈低愈细,犹已入梦中。
流风见状,推动叶敛身体,连叫道:你说清楚一点!
这时,船身一晃,开船了。床上叶敛也低低的响起鼾声。
流风一头雾水,望向雪。
叶敛所说的奇正之术,在他一个武痴而言,实是一窍不通。
雪感受到流风注视的目光,低声念道: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故善
出奇者,无穷如天地,不竭如江河……
这是孙子兵法中兵势篇的一段,专论奇正。雪阅书狻丰,自是不可能
漏掉孙子兵法此一部兵家宝典,对此知之甚详,但流风仍是身堕五里雾中,不知
所云。
雪似也自知对牛弹琴,只念了一小段便停口。半晌之後,才道:简而言
之,现下敌在暗、我在明,为了摆脱对手的监视,必须采取出人意表的行动。
早这样说不就好了!流风终於听懂了,瞥了榻上的叶敛一眼,道:他
现在要采取的行动,便是夜行吧。
雪颔首道:他今天醉到中午才醒,但我们俩却累得不可开交,按理来说
,今日我俩必会早寐,他则可能等到深夜才有倦意。如此一来他便落单了,容易
为人算计。如果我们现在就先睡饱,夜里才一同行动,必会令对手失了主意,如
此才有机会反客为主。说完,便拉著流风出舱,到了另一间舱房准备午寐。
躺在床上,流风心里想道:叶敛如此精於算计,硬是要拖我和雪下水,
我该防暗处的敌人多些、还是防他多些?
雪心想道:叶敛太精……为友则是大助,一旦为敌……
午时自苏州城郊上船下邗沟,行至杭州,时已薄暮。
叶敛虽然睡著,时间仍抓得极准,当他起身整过丁容、背起剑篓後,渡船正
好停靠在杭州渡口。
如摇篮船哄人入睡的摇晃停止後,在榻上各怀心思、假寐著半醒半睡的流风
、雪二人也惊醒过来。
二人走上甲板,正好见著叶敛与梢公算帐。
上岸之後,叶敛也不置一语,一迳望城中走去,雪、流风二人跟在後方,
也只是窃窃私语,没与叶敛搭腔交谈。
因为,现在叶敛似乎看得比自己清楚许多,既已同在一条船上,让叶敛选择
所行所止,或许较合适些。
叶敛进城之後,也不打弯,直找了间最近的客栈,撞头便进。
小二上前,还未发出客倌您好,几位?用膳还是过夜的招牌话,叶敛便
已抢先道:三个人,两间房,过夜!
小二一怔,才习惯性的将毛巾披上肩,展臂往楼梯道:三位客倌请。
身後流风跟著,雪则暗暗想道:太赶了、太不自然……他在急什么?
一边想著,也赶上几步拉著流风的手,在小二替叶敛开了房门後,也不让小二带
他们入另间房,却跟著叶敛进去。
小二又一怔,支唔道:呃……二位客倌……你们不住另间房吗?
隔壁吧,我们等等自己去就行了,没事了,你下去吧。雪挥了挥手,
便要关上房门。
此时叶敛刚刚放下剑篓,见雪要关门,一个箭步便赶上,一把将小二拉入
房中。
他动作是极快、那小二也毫无来得及抵御的反应与空间,就连流风与雪都
是一惊。
小二被拉进房後,房门也已关上。
小二懵了 ̄看看雪、看看流风、再看看抓著自己臂膀的叶敛,心中直想:
难道他们三人行还不够,竟要拉我玩四人?不会吧……我的pì_yǎn……
叶敛看著惊疑不定的小二,微微一笑,放开了手,回身斟了杯水递到小二手
里,道:喝口水,别紧张,只是有点事要问你。说完又摸了锭碎怠,一并塞
到小二握著茶杯的手里。
小二右手握著茶杯和一锭碎怠,左手以颈上的巾角拭了拭汗,颤颤问道:
客倌……问要……事何……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竟连字句也反装了。
因为他看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