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口……其实是半口。这半口善酿很温和,不若杜康会麻痹人的舌头,叶
敛很切实的感觉到口中渐渐温润了,很舒坦,让人感到恐惧的舒坦。
善酿强在後劲,它,这么醇、这么厚,说不准,我会让这半口善酿给醉倒!
难怪!难怪小二会谲笑、难怪若水酒肆门可罗雀!
这酒劲,实无几人受得!还没下咽的半口便已如斯,何况三斤?
叶敛终於将这半口善酿咽下,呼了口气,满是酒气的一口气。
才刚咽下,已微微出现昏眩感。
也难怪要先结帐……醉汉是显少懂得要付钱的。
叶敛慢斟慢酌,几乎花了一个时辰,才饮尽三斤善酿中的一斤。
其时,若水酒肆中的另外四名客人,早都已离去,没人再进来。只剩饮了一
斤善酿便已摇摇欲坠的叶敛,盯著桌上剩下的二斤,觉得好恐怖!
有生以来,叶敛第一次觉得,酒很可怕!
这酒是好酒、极品的好酒,但看著这二斤酒,却觉得它比鸠酒可怕、比面对
著屈兵专可怕!
因为这酒太温柔 ̄
善酿是很王道的酒,在刚刚入口、後劲未发时,几乎感觉不到它是会醉人的
酒。饮酒经验较浅者,说不准便会将它当成一般桂花酒之属的薄酒,咕噜咕噜大
碗喝光。
但叶敛不会。
是故,严格来说,叶敛仍是善饮者,至少他能在第一口时就感受到这善酿的
醇厚与浓郁,知道这善酿会将自己醉倒。
但无论如何,这酒劲一来,只怕是谁也受不起的!
不要说叶敛,可能嗜酒如命的君聆诗也挡不住。
叶敛的意识逐渐模糊了 ̄在恍惚中,他想到……九华剑法的创始人,酒中之
仙……李白,不知能不能受住这善酿的劲……?
哇啊 ̄ ̄一声惊叫,宇文离又跳起身。
枕边的瑞思疲惫的挣开眼,无奈,很无奈。
妈的,又来了!又来了!宇文离吼著,他双眼圆睁,白眼球里却是血丝
满布,眼袋深陷,声音仍然宏亮,但神情却极为憔悴。
瑞思也坐起身,双腿曲起,左手肘靠在膝上、手掌托著下巴,依然无奈。
十天了,足足十天了,宇文离总是这样半夜惊醒,不只他自己睡不好,连瑞
思和白重也不得安宁。
过不多时,白重推门入房,他只披著一件外衫,他点亮油灯後,可以明显
看到他白净的脸皮也微微透著幽青,藉著火亮映照,形如鬼魅。
可,即便他是真鬼,现在的宇文离也没力气去抵抗。
还是那琴音?白重淡淡的问道,答案绝对是肯定句的问题。
宇文离的额上流落汗水,冷汗,颤声道:有问题 ̄大大有问题!为什么…
…为什么自从听过他弹的琴,我每晚都会梦到……
宇文离所说,自是在徐州城快饮酒坊里,那位中年书生所奏的一曲锦绣河
山。
他们自听琴後,至今已过十日,也离开徐州,来到河北地方。但这十天之中
,每晚每晚,宇文离在梦中,却是一首无止无歇的锦绣河山!
梦见一次,也罢了;两次,可以说是很怀念;三次,可以说是巧合。但五次
、六次,到了今天,已经连续十天,这根本是诡异!
一首锦绣河山,何来如斯魔力,能教宇文离这等汉子魂牵梦萦?
瑞思形容似睡非睡,她仍在沈思 ̄想的是自从宇文离第四度梦闻锦绣河山
时便已想到的事,一件时至如今,白重与宇文离本身也都很清楚的事。
不是曲,是人!那个书生有问题!
他们心里明白,那书生必是绝顶高手无疑,但他又何能将一首曲子,奏得如
此令人刻骨心?
从第五天後,他们从徐州移到濮阳,再从濮阳移到河北,一路问、一路打探
,没得到那书生的一点消息。
向南去找吗?人海茫茫,怎么找法?
不能再这样下去……我们会累垮的。白重缓缓说道。
心里明白,三人心里都明白,宇文离惊吼之後,身子随即倾颓,他也已经疲
软到极限了。
但明白归明白,俗话说:解铃还须系铃人,如今却找不到那名书生,又
要怎么解决?
他到底是什么人啊 ̄宇文离无力的说著,声似哀嚎、也似求饶。
宇文离说完这句话後,现场沈默了。
谁知道?想知道,偏偏不知道!
他来得突然、走得极快,除了锦绣河山,浑没留下一点线索。
原该是绝顶好曲,如今却成了宇文离的催命魔音。
半晌之後,瑞思忽然转身面对著白重,正色道:阿重,有件事要你去作
。
说吧。白重随即应道。他原是瑞思的保镳,虽则交谊深厚,名份上仍
是主仆,瑞思的要求对白重而言,即是命令。
鸽……叶敛喂过的那支信鸽,去带来。瑞思说完,便起身在行囊中翻找
出文房四宝,就著油灯磨起墨来。在这当中,白重也带来了在城陵矶遇到叶敛
时,曾让他喂养以资连络的信鸽。
但见瑞思振笔疾书、文不加点,不过一炷香时间,便写好了封信。
白重与宇文离趁著等墨乾的时间,也都凑头去看。
信用的是汉文,他们自是能识。信中明明白白写著在徐州城中遇到那中年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