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拜师按照林大人原本的想法,是打算用话将周鲤的火气激起,随后再将困难加重几倍,把那提学官在此事上头的权利说的无比巨大,待到周鲤心灰意冷之时,自己作为救星出现,摆出一副看不惯世间不平,豪气干云的架势,将此事一肩扛起,为他讨还一个公道,如此便可轻易收心。
杂科考试因为不可能一上来就做官,而是要做吏目,所以本乡本土做事的可能性很大,尤其是周鲤这样成绩出众的,自己这宛平县归属京城,往来闲杂人等众多,人手本来就不够用,若是自己向上面讨要,凭着自己老八队的出身,应该不是什么难事。这宛平县县丞乃是科举出身,很是看不上他这军中出身的县令,这几年官势力逐渐凝固成形,县丞也大事小事都要和自己争上一争,周鲤这等家中在本乡本土有些势力,本人又有能力的年轻人,正是需要拉拢的对象,所以他才费了这么大的心思。
要知道这推荐名额虽然从提学官那里争夺过来,对他这个上头有人的县令来说不算太难,却也不是那么容易,若不是周鲤确实什么地方都算合适,加上廖家太不懂事,又实在是惹怒了他,他才不费这个工夫。
只是现在看来,这个法子似乎不太灵了,眼前这一十八岁的少年郎居然不吃这套,林大人愈加欣赏之余,还真是有些麻爪儿,闯营当年的吏也就是勉强识字而已,归根结底也不是什么化人。可即便再怎么不是化人,好歹也做了这么些年的官,最起码的规矩还是要讲的,总不能直截了当的说,我很看好你小子,打算收你当小弟,你纳头便拜。
倒是周鲤看出不对,他也知道自己如果真的成了吏员,很有可能继续留在宛平县,眼前这位可就是将来的衣食父母,见自己那副镇静模样把县尊大人将住了,反思一下也觉得略有些过,忙奉上一层台阶道:“大人既然如此说,必然已有解决办法,学生有个自幼便在一起玩耍的兄长,名唤孙伯平,就在衙中当差,平日里没少和学生提起大人,说大人胸怀广博,义薄云天,虽是官,却不改当年在老八队时的血性,那廖泽家中乃是本城大户,又没听说平日里与提学官有甚交集,此番突然得了推荐,事情必有蹊跷,想必大人也是看不过眼,要为学生出头了!”
“正是如此!”林大人心头一动,越看周鲤越是顺眼,多好的孩子啊,刚十八就知道给上司铺台阶了,自己这脑子在军中还算勉强可以,到了地方上没少吃亏,赵师爷虽然有才,但更多是擅长钱粮算计,这机变灵动并非其所长,自己缺的就是周鲤这么个帮手,若是此番能将他扶持上去,将来与那县丞争执起来,手下也算有员干将了。
见周鲤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林大人也不再卖关子,直接说道:“据我手下来报,那提学官怕是收了廖家的好处了,不然他与那廖泽素不相识,怎会如此出力,本官最看不得这般营私舞弊,杂科虽然不是正途科举,可也是国家抡才大典,如何能够容得他们为非作歹,此时本官是管定了,哪怕和那提学官拼个两败俱伤,也绝不让他得逞!”
“大人不可啊!”周鲤连忙狂呼道:“学生不过一下九流子弟,得先帝大恩,能参加杂科考试,已经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哪里还能让大人为学生所累,此事万万不可,若是那提学官当真要选廖泽,学生认命便是!”
“你怎可如此糊涂!”林大人听周鲤台词对路,不由更是兴奋,这番戏码他可是好久没有演过了,立刻作大义凛然状道:“你有大才,虽然不能治经典,赋诗词,但好歹也是个杂科第一,若是因为此事耽误了前程,那才是本县的失职,本县也不是正途出身,知道世道艰难,此事不必再提,我必为你讨个公道。”
所谓听话听音,周鲤可谓深谙其道,上辈子虽然没进机关,但公司里面的办公室化,让浸润几年的他也有了不少历练,知道领导如此大包大揽的,肯定是要纳投名状了,必为你讨个公道不过是一句套路用语,最关键的是前面那句,本县也不是正途出身,这才是人家林大人想要表达的意思。
这句话的含义太简单了,我这县太爷是野路子,你这杂科也是野路子,你就是想找个科道出身的官员当靠山,人家也未必看得上你,还不赶紧投效到本大人麾下来。
能让县令大人单独叫回来说这件事,想来待遇就算不高,也应该不会太差?周鲤努力扭曲着自己的五官,总算挤压出几滴清泪,满脸感激之色道:“大人待学生可谓再生父母,若蒙大人不弃,学生愿拜您为老师,终生侍奉左右!”
说罢,周鲤推金山倒玉柱一般拜了下去,林大人这次倒是没拦着,看着对方给自己磕了头,这才将其搀扶起来,笑道:“你这孩子倒是会顺杆爬,罢了,我******左不过也是半个粗人出身,给你这杂科第一当老师也是不错,今日便认下了你这个学生!”
“学生恭喜东翁,恭喜周兄弟!”林大人话音刚落,赵先生便不知从何处如梦似幻的闪了出来,倒是将周鲤看得一愣,看来这位压根儿就没走远,只怕是一直侯在附近,万一林县令拿不下自己,他再出来帮忙的,这时见东家达成恩师成就,这才出来凑个热闹,讨个好彩头。
“对了,你可有字了?”林大人收得弟子,立刻很热心的操持起来。
周鲤苦笑道:“学生年方十八,尚未及冠……”
“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