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祥和张廷玉出了内堂后,相顾苦笑,都颇为无奈。
谁能想到,堂堂大秦皇朝,一个亲王,一个宰相。
可以说世间除了帝王外,至尊至贵的两个人,竟会被区区阿堵之物,逼到这个地步。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
江南水涝,齐鲁大旱,税赋重地今年都遭遇不测。
皇帝还是个爱民的性子,便大肆减免了灾地税银。
偏生开支又极大。
这种情况下,神仙也无良法。
至于向朝臣勋贵借银……
且不说朝廷和天家的颜面问题,就算能借,大头也是勋贵。
可人家之前就借出了整整一千万两,再借,已是不可能。
而且勋贵们的家底上回差不多都刮干净了,就是想借也借不出。
至于文臣……
这个梦最好不做为妙,以文臣的尿性……
前朝崇祯皇帝就有过向百官借银子的勾当,结果……
只能用耻辱来形容。
而崇祯皇帝和文臣的关系还不错,至少比隆正帝与百官的关系亲密一百倍。
他尚且如此,隆正帝就更不用指望了。
路路不通。
如今只盼着贾环当初描述过的银行,能筹措出现银来,让朝廷度过这次难关。
除此之外,几无良法。
只可惜……
自祭天之日后,贾环便不再露面。
连宫中贵妃产子,甚至出了事后,接贵妃归宁回家,都是贾琏和贾宝玉进宫接的。
苏培盛前去传旨递话,贾环要么闭口不言,要么直接拒绝。
一副划清界限的模样。
而且给出的答案很明白:臣为武勋,若有外敌入侵,需臣披甲上阵,必责无旁贷,虽死犹荣。
至于其他,恕臣无能为力。
若事事都要臣出力,那还养着百官做甚用?
话已至此,还能怎样?
张廷玉亲自上门求教,希望贾环帮助一把。
即使不出山,能给出一个条陈来也好。
然而,贾环只给了他一个尺具。
说是让他量量他的脸有多大……
隆正帝知道这个消息后,暴怒之下差点没把上书房给砸了!
可还是没法子。
最后赢祥想出了个法儿,说贾环极尊敬李光地。
若李光地开口,贾环再没有推脱的道理。
纵然不愿出来奔波做事,只要把办理银行的条陈给出来就好。
这才有了今日,一亲王一宰相亲自登门之事。
然而……
没料到这老货比贾环还难缠,整个一油盐不进的滚刀肉!
就差没睁着眼睛睡觉了。
“唉!十三爷,咱们先回去吧。再想想法子……”
出了李府内堂后,张廷玉叹息一声,摇头道。
赢祥却要洒脱许多,他看着张廷玉疲惫阴暗的脸色,笑道:“衡臣,昨夜又没睡好吧?”
张廷玉苦笑一声,道:“辜负君恩至此,哪里睡的着啊……”
赢祥皱眉道:“衡臣,户部里不是至少还有一个半月的余存库银吗?
你这般熬着作甚,慢慢想法子就是。
再者,最需要用银子的地方,预算都已备足了。
暂时并无急需用银之处。
剩余的,无非是一些恩典赏赐,和来年初的官员俸禄。
真要不凑手,先赊欠着也不算新鲜事。
哪里就到这个地步?
你也不是小家子气的人……”
张廷玉抽了抽嘴角,道:“陛下艰难至斯,实不好再给人话柄。
再者,长安大,居不易。京官又多穷苦,都等着年底时,发足了俸禄和年礼,好过个好年。
若是亏欠着……这个年怕不好过。
那些人,本就因为祭天之事……
而且,臣还想借此机会,仔细观看一番,宁侯所言之银行,到底是何等国之利器……
臣每每思之,哪怕仅从国债一物来看,都觉得妙不可言。
远非如今的钱庄票号和当铺所能相比。
但偏又看不透彻……”
赢祥闻言,脸上的笑容玩味起来,道:“我就说……是你和皇上看上了贾环的银行主意吧?”
张廷玉闻言,忙解释道:“十三爷,臣绝无私念!
而且,纵然宁侯出来做事,银行的份子划分,也会都按照他当初勾画的那般来。
甚至银行本身都在宁侯的手里握着,除却必要的监管外,朝廷绝不过多干预,以免重蹈前朝宝钞之覆辙。
当然,若宁侯所行之法的确当用,户部也会组建朝廷的银行……”
赢祥点点头,看着张廷玉道:“衡臣,贾环虽然顽劣,但心性不坏,更于国屡有大功。
若真要酬其功,他比秦梁更有资格晋升国公,这一点,想来你也清楚。
再加上他与陛下的情分,在军中的地位,和荣宁二公的余荫……
贾环若出事,必然是天大之事。
你身为文臣之首,位高权重,心里要有数才是。”
张廷玉闻言,面色苦涩,道:“十三爷,臣心中真无怨恨宁侯之心。
先师之亡,亡于其心中大道,非亡于宁侯。
若臣连这一点都看不破,也不配得陛下和十三爷的信任。”
“嗯,如此就好,回宫吧……”
赢祥点头一应后,就要转身上轿,这边张廷玉也挑起了轿帘。
就在这时,却见李怀德从后面急步走来,两人顿住了手中动作。
“十三爷,张相……”
李怀德气喘吁吁道:“家父已经醒了,让微臣转告几句话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