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网山,密林深处。
几道身影在飞速奔行着,快若惊鸟。
在林间透出的几抹淡淡的月光下,隐约可以看出,最前方之人,身着一身黄门太监服,虽然无须,但眉发皆白。
此刻,虽然被紧追不舍,但他面上却并无一分紧张慌乱,反而有几分激荡之色。
似乎,刚做成了一件非常艰难,却筹谋已久的大事……
不过,当他听到身后紧追不放的脚步声后,脸上又浮起一抹森寒的冷笑。
继续向前飞奔而去……
其身后,有三人紧追不舍。
为首的,是一身着紫衣的中年大汉。
而其身后,跟着一男一女,皆身着绯色黑鸪锦衣,头戴三山无翼纱帽。
若贾环在此,定然能认出其中二人……
此刻,三人皆面色霜寒,目光死死盯着前方之人,半口气都不肯松,只想追到此贼后,将他碎尸万段!
“唰……”
忽然,一阵草叶呲过地面声响起,前方老者竟然停了下来,转过身看着身后三人。
待三人也顿住脚,并迅速围住他后,老者才冷哼一声,讥讽道:“真是赢家的好狗!
柴风的儿子,竟然子承父业,继续给昏君做狗!
嘿!你爹那条老狗,就是因为为虎作伥,陷害忠良,才会被吾等生生的撕碎了喂狼。
柴玉关,今日某再成全了你罢!”
柴玉关,大秦朝最神秘的人物之一,黑冰台主人。
也是公认的,太上皇赢玄最信任的心腹死忠之一……
他身上虽然并无爵位,却身着一身紫金斗牛袍服,位比国公。
在面如重枣的脸上,一对卧蚕眉下,是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好似关云长再生。
此刻,他眼中满是凝重深沉的目光,死死的看着对面的老者,一字一句沉声问道:“你到底是谁?”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那老者忽然仰头大笑,尖锐刺耳的笑声中,竟蕴含着深不可测的内劲,鼓荡开来,身着紫袍的黑冰台主人柴玉关只微微皱了皱卧蚕眉,但其他二人,却面色发白起来,运起内劲,辛苦扛衡……
“哼!”
柴玉关重重一声冷哼,打断了老者的大笑,他厉声道:“藏头露尾见不得人的下贱东西,本座不管你到底是谁,藏身皇宫十数年所为何事。
不过,你既然偷袭伤害了皇太孙,更诽谤圣躬,就再无活命的道理。
识趣的,交代清楚你的来路,本座可以给你一个痛快。
否则,黑冰台大牢中,有的是让你开口的刑具!”
“嘿嘿!”
那老者忽然笑的极为阴森,目光诡异的看着柴玉关,道:“伤害皇太孙?待你的鬼魂回去后,会发现更有趣的事。
赢玄老狗当真看重他这个孙子,明面上派了青龙时刻守护着,暗中更让你这黑冰台的狗腿子主人亲自守着。
若非今日隆正之死,震动于尔等,老夫还真不好得手。”
柴玉关冷冷看着老者,道:“本座为太孙服下了三日不死丸,又让青龙立即送殿下回京,宫中自有神医供奉为殿下疗伤,必可万无一失……”说着,他话音一转:“宁至是你们的人?”
老者再次阴森一笑,道:“谁说他是我们的人?赢秦皇家满是男娼女盗,阴谋诡计层出不穷。有人拿着一块赢玄老狗的金牌去找宁至小儿,你猜猜,是谁的人拿去找他的?哈哈哈!”
话虽如此,老者心中却是长长一叹……
柴玉关闻言,却不知想到了什么,面色一变。
不过他心念怕是再难问出什么,就对身旁二人使了个眼色,准备动手……
老者见之,不屑一笑,道:“久闻黑冰台四大千户,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象合一,可斩武宗。
今日若是四象皆至,你们想拿下老夫还有几分把握。
可就凭区区白虎和玄武二人?”
柴玉关沉声道:“还有本座!”
老者闻言,不置可否,貌似随意。
然而,随之其面色却又猛然一紧,老眼怒睁,似要暴起杀人。
柴玉关三人瞬时将戒备之心提高最高,以防老者突袭。
却见老者忽然凌空倒起,向后急速逃走。
柴玉关等人如何不知他们被骗了,勃然大怒下,再次拔腿就追。
然而,三人将将追出十数步,林木渐少,进入了一片空地时,柴玉关耳朵一动,忽地面色大变,爆喝一声:“后退!”
却为时已晚,绷弦声响起,铺天盖地的弩箭中,甚至还夹杂着几根巨大的床弩,朝三人爆射而来。
“啊!!”
……
“环哥儿!说说,快说说!那陛下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可别告诉我,最开始的就是假的,我可是不信!”
行围大军甚至在铁网山都没过夜,就因为兵变之事,当晚折返回京。
因为要护着龙撵,所以速度并不快。
此刻,贾环已经清醒过来,换了一身洁净的衣衫,骑在马上,承受着牛奔等人的聒噪。
之前他连斩五十六颗人头后,一口血喷出。
这一口血,一小半是真,一大半是假。
作为一个“政治人物”,演技是必修课。
隆正帝让他当着几千灞上士卒和京营士卒的面,诛杀宁至和蓝田残勇的心思,他如何会不知?
若他真的什么话不说,挥剑斩去。
那么其他士卒会怎么看?
贾环苦心积虑在军中营造的形象,必然会一落千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