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宫光明殿上,鸦雀无声。
文武百官,皆被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震惊给震麻木了。
如果说,之前他们只是感觉天要变了。
那么现在,他们就真切的感觉到,天,已经变了!
他们也为隆正帝的急性和魄力,感到震惊!
然而,他们感觉的还有些早……
“户部尚书孙诚!”
苏培盛尖声念道。
文官队伍里,当年的大胖子,如今的小胖子,憔悴了不知多少倍的孙诚闻言,整个人一个激灵,面色似哭似笑,站出行列,跪地,嗓音变腔,应了声:“臣在。”
苏培盛瞥了眼,嘴角浮起一抹冷笑,念道:“汝为计相,当为朝廷守好国孥。朕问汝,今国库内,国孥几许?三月末收缴历年亏空,累积一千万两,如今还有几两?”
孙诚闻言,匍匐在地,身子剧烈颤抖着,颤声道:“回陛下之问,户部……户部如今,只余三十八万两国孥……”
“哗!”
百官哗然。
堂堂大秦,山河万里,黎民亿兆。
一年税负数千万两,如今只不过六月初,刚刚过半,竟只余三十八万两存银?
这点银子,够给太上皇办丧事用吗?
原本还觉得隆正帝“第一天”上朝就追问国库情况,威逼户部尚书有失帝王风度的百官,彻底没话说了。
连木然的马齐都微微皱起白眉,眼神幽深的看向地上的孙诚。
太过了……
而隆正帝本人,也没有想到,国库里真的就只有三十八万两存银了。
他以为,怎么说也有二百万两,总要将大行皇帝的丧事办完才好。
如今……
每天银子流水一般的花出去,只奉先殿内的冰鉴,一日就要消耗上百两银子。
其他的帷帐香烛,金银元宝等等,一日不知要耗费多少银子。
区区三十八万两银子,连大葬的一半都坚持不到!
关键是,隆正帝自己的内库里也没银子了!
上回贾环将坑了孙诚家粮食的二百多万两银子给了他,都被他大手笔的用来发展中车府了……
如今,如何为大行皇帝送丧?
而太上皇的内务府,还在九皇子手中掌着。
纵然现在收回来,可看老九那副幸灾乐祸的模样,就知道又是一笔糊涂账,八成内库里也没甚银子了。
只能缓过这一会儿,先将大行皇帝送入孝陵后,再慢慢与他清算。
那现在,该如何是好?
本想今日只是将孙诚罢官,不欲第一日就大动干戈的隆正帝,此刻又惊又怒,细眸圆睁,满是怒火,目光直欲吃人一般!
他先强忍着怒气,对也已不知所措的苏培盛使了个眼神,而后亲自上阵,叫了声:“孙诚。”
听到隆正帝那能将人骨头渣子都冰住的声音,孙诚身子愈发颤栗起来,颤声一应:“臣在。”
隆正帝强压怒意,缓缓道:“朕问你,短短不过两个月,国库才追缴回的那一千万两银子,都亏空到哪里去了?”
孙诚哆哆嗦嗦道:“回陛下,京城大,居不易,京官清苦,多……多被他们借去了。”
到底是老官油子,稍微一回神,回答上就无懈可击,还为自己拉足了盟友……
果不其然,满朝文武,甚至连勋贵中人,都一起点头……
隆正帝闻言却愈发愤怒,声量陡然提高,咆哮道:“京官清苦?是他们清苦,还是百姓清苦?
尔俸尔禄,民脂民膏。
尔等晕晕碌碌,为国无能,使得百姓清苦。
却依旧有俸禄奉养,竟还敢叫苦!
国库税银,皆来自百姓。
百姓过的更清苦,怎么不见你给他们也借些?”
隆正帝咆哮的话,让许多人不以为然。
些许草民,也能与他们相比?
但也让许多人,面色微变。
至少,贾环脸上之前的怒气,消减了不少。
一个能将百姓万民记挂在心的帝王……
罢了,提拔个王八羔子就提拔吧。
就算挂个太尉名,终究不过又是一方南天罢了……
而百官中,李光地面色也有些复杂,但终归还是赞许之色多些。
至于张廷玉,则满是敬畏崇义的看着隆正帝。
皇帝心系百姓,当为明君也!
隆正帝眼睛喷火的看着孙诚,怒声道:“身为国之计相,不能为朝廷理银绸缪,太上皇大葬,竟连入孝陵之银都拿不出,尔还敢狡辩!
御前侍卫何在?”
四名黑甲带刀侍卫上前,沉声应道:“在!”
“将此渎职之辈拿下,与朕打进天牢!”
隆正帝细眸眯起,寒声道。
“喏!”
四人拖起瘫软在地的孙诚,押出殿外。
“张廷玉!”
隆正帝扫了眼面若寒蝉的百官后,脸上闪过一抹讥讽的不屑,而后沉声道。
张廷玉不疾不徐出列,躬身应道:“臣在。”
隆正帝道:“自今日起,汝为户部尚书……”
见李光地、张伯行等有阁臣名头的文臣都看向他,目光诧异。
隆正帝忙又补充了句:“此乃太上皇遗诏。”
百官闻言,不由齐齐抽了抽嘴角。
更有人心中怒骂一声:无耻!
大秦制度优渥,君权、相权,也就是阁臣之权,相互制衡。
按礼,隆正帝是无法直接任命户部尚书的。
需要由内阁先提选名单,拟定二三人后,再与隆正帝商议,圈定出来。
这样一来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