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看出,这里已经很久没人来了。
桌面上,蒙着一层薄薄的灰尘。
屋角处,甚至还有一张蛛网……
方静没有在意这些,一个人清冷的坐在了床榻上,看着熟悉的布局。
门口站着那两个昭容,不是自幼陪她一起长大的婢女。
她屋里曾经的丫头和婆妇,在她进宫的前夜,都被她送回身契,打发回乡了。
如今服侍她的人,是咸福宫的两个宫人。
也不算服侍,冷冷冰冰的,做的应该是监军的活吧……
也许,是防备她不守妇道……
呵。
也不知,幼娘派来的人,何时才能到……
她觉得,她已经快要撑不住了。
体内的内劲不断游走,却因经脉的残缺,使得她每一分每一刻,都在承受着锥心刺骨之痛,备受煎熬。
她的气息越来越弱,却依旧在强撑着。
她想转移注意力,不去想体内的痛……
那想什么呢?
方家……
方冲不愿做贾环的陪衬,不愿为了平衡贾环才受到扶持。
这对他来说,是无法接受的施舍和羞辱,这是他的骄傲所不能答应的。
所以,他想将宝押在东宫那位身上。
期待着有朝一日,东宫也能如同陛下一般,死地翻盘。
到了那一日,他就能将贾环和荣国一脉,打落尘埃……
既然如此,就去做他自己想做的吧……
没什么好想的了……
那就想……想幼娘吧。
也不知,她现在怎么样了……
很久很久以前,她们两人无意间相识。
一个是疯子一样的武痴,力大无穷。
一个是疯子一样的女郎中,古里古怪。
当时,只有她们两个同龄人,能彼此玩在一起,谁也不怕谁,说些悄悄话……
一个说,想做帅小子李武的妻子,以后生一个同样好看的孩子,教他练武……
一个说,她想数一数,人身上到底有多少骨头,所以,一心央求她为她找一副骷髅回来,还出主意,说可以去杀一个坏人,也算除暴安良……
呵……
也不知道,她有没有问贾环讨到骷髅,数清楚人身上到底有几块骨头……
再也没想到,渐渐长大后的人生,会是这样的。
她没有嫁给武哥哥……
而她,却早早的嫁给了贾环。
想到为了救她,公孙羽竟然能调动那么大的力量,甚至,还在咸福宫中都有密子……
如此看来,她过的应该很好。
很好,就好……
方静嘴角弯起一抹微笑,细眸渐渐闭上。
她坚持不住了,到底要失信于人……
“砰!”
“砰!”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两声闷响。
武人的警觉,让濒临昏迷的方静,陡然打起精神……
屋门打开,两道身影入内。
一男一女,皆是道人。
其中一人,手里还抱着一个卷囊,卷囊里卷着的……是人?
“我们是公孙姨娘的人……”
为首的小道姑说道。
方静勉强点点头。
但确实是坚持不住了,缓缓的闭上了眼。
那小道姑见状,看向她身旁的中年道人。
那中年道人身负一柄古剑,手中抱着卷囊。
他对小道姑道:“闲云,去背上她,我们速速离开。”
闲云闻言,应了声,道:“是,道成师叔。”
又看了眼面色有些难看的中年道人后,抿了抿嘴,压下心中的笑意,上前将方静背起。
然后就见道成将手中的卷囊打开,露出一具女尸……
接着,道成又将门口的两个昏迷过去的女昭容拖进屋内。
而后,从怀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葫芦,往毯子上浇了起来。
一股火油味四散……
倒完一整葫芦后,道成看向闲云,道:“你先走,外面有人接应。”
闲云却道:“师叔一起吧,反正这个院子偏僻,冷冷清清,连个端水的人都没。”
道成闻,不再强求,掏出火折子,点燃了半截手指长的绒线,放在浇了火油的毯子边……
随后,两人出门,关上门后,闪身不见了。
打发接应的人和闲云先走后,道成在街角一侧隐蔽等候着。
一刻钟后,义武侯府内,冲天大火熊熊燃起。
又过了半刻钟,院墙内才传出“走水”的呼唤声。
至此,道成微微摇头,叹息了声后,闪身不见了……
……
距离义武侯府隔着几个坊市的居德坊,宁国府。
贾环揽着满是期待之色的公孙羽,站在药室的屋顶上,眺望着西城东南角方向。
似等了好久,久到公孙羽渐渐焦灼不安时……
忽地,一抹红光出现在了东南方向。
随即,这抹红光冲破羁绊,冲天而起!
待看到漫天大火烧红了半边天空时,公孙羽喜极而泣……
而贾环,则揽紧了她,目光,投向了东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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