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十年运作,铨选越发完善,作为百官之首,大学士的选拔已经形成定制,一般情况下,要兼具学历和资历,地方上做过督抚,中枢干过尚书一级,年龄要在四十五岁以上,政绩卓著。而且还要经过百官公推,内阁审议,然后送到君前御览,再交付国民议政会议讨论通过。由内阁公之天下,才能正式入阁拜相。
一环扣着一环,有一点差错都不行,非如此,选拔出来的大学士不能统领百官。
唐毅在日,操持全局,自然没有问题。这一次却是没有唐毅致仕之后,第一次递补阁老,而且还是两位,申时行的心里沉甸甸的,能不能扛起师父的重担,就在此一举了!
“诸公,推举一下合适的人选吧?”
剩下了五个人,除去申时行,次辅就是王家屏,然后是王锡爵、罗万化、沈一贯。四比一,保皇党的形式依旧艰难,丝毫没有改变。
“我推举财政部尚书赵志皋。”
王锡爵开了第一炮,赵志皋是浙江兰溪人,隆庆二年的进士,和罗万化是同科,如今担任财政部尚书,精明干练,是很不错的人选。
申时行暗暗点头,他和王锡爵不单是同乡,还是同科,又都是唐毅的门下,感情亲厚,配合默契,这个人选也是他们共同商议的。
王家屏暗暗叫苦,他只有老哥一个,必须亲自冲锋陷阵,他大声说道:“我推举陈于陛!”
这个人选一出,申时行就吸了口气,说起来陈于陛和唐党关系也不差,加上陈以勤的关系,唐毅对陈于陛也是很提拔。此人风评不错,科举名次还在赵志皋之上,可问题是他终究不是唐党的核心,会不会站在自己一边?申时行略显沉默,王锡爵又急忙说道:“我推荐邹应龙入阁,他更合适!”
这个人选一出,大家伙更是惊讶。
邹应龙就是当年弹劾严世蕃的猛将兄,在丙辰科之中,他算是先达,一路升到了右副都御史,巡抚云南,成为一方封疆大吏。
只是邹应龙和言官搅合得太深了,为高拱和张居正所不喜,唐毅有心庇护,也力有不逮,一直压在了地方上,在万历五年,丁忧回乡,直到一年前,才再度起复,接了左都御史之职。
王锡爵深知,在要命的关头,必须提拔自己的人,邹应龙敢战,能战,又有威望资历,不让他入阁,实在是说不过去。
“不成!”王家屏厉声道:“邹应龙今年已经六十五岁,超过了阁老的年纪,且他是三甲进士出身,如何能入阁拜相?”
“笑话!”这会开口的是沈一贯,“王阁老,我就是三甲进士,难道没有资格留在内阁吗?”
王家屏一愣,心说怎么疏忽了,他急忙道:“沈阁老,你是入选庶吉士的,自然和一般人不同。”
“哈哈哈,朝廷举才,选贤任能,什么时候只看学历了?前者,谭纶谭阁老,还有陆光祖陆阁老,都是三甲进士出身,早有前例,王阁老岂会不知?再有年龄的问题,王阁老似乎记错了,邹应龙邹大人还有五个月才满六十五周岁,而且这一次递补是接替空缺,只做四年多的时间,有什么不可以?”
沈一贯是沈明臣的儿子,别看他爹在唐毅的手下显得蠢萌鸡肋,那是聪明人太多了,才显得他有些弱,真正放出来,也是个人杰,沈一贯比他爹还精明强干,岂是草包。
驳斥了王家屏之后,立刻又说道:“除了邹应龙之外,我再推举沈鲤沈大人。”
沈鲤是嘉靖四十四年的进士,那一科的主考官是高拱,沈鲤又是归德府的人,算是高拱的同乡。
虽然高拱已经去世了,但是作为隆万变法的第二人,高拱执掌吏部多年,影响力极大,把沈鲤推出来,显然是要继承高拱的遗产,笼络人心。
为了能抢夺回内阁的位置,申时行等人已经推演了多少次,首选自然是赵志皋这种唐党的心腹,可是王家屏推出了陈于陛,他们立刻心生警觉,为了保险起见,连续推出邹应龙和沈鲤两张牌。
他们的资历都压过陈于陛,而且高拱的影响力远在陈以勤之上,想借着陈于陛拉拢人心的设想完全被破坏了,无论从哪个方面,陈于陛对上沈鲤,都没有丝毫的优势。
厉害,真是厉害!
王家屏总算是领教了双拳难敌四手的窘境,他口袋里的两个人选,连希望最大的陈于陛都被轰成了渣,至于张位,只怕就更不可能了。
莫非要认输吗?
不行,绝对不行
“申阁老,选拔大学士,至关重要,我以为不能光靠着内阁推出人选,还应该广求贤才。”
罗万化眉头一皱,“王阁老,你的意思是?”
“让吏部再推选一批,加上咱们之前推选的,一共交给百官公推,诸公以为如何?”
申时行有些犹豫,他觉得王家屏肯定另有打算,只是他说的也不无道理,按照规矩,的确是吏部推出人选,内阁审核,只是唐毅在日,威望太高,吏部基本只是走过场,权柄都落在了内阁。
此时让吏部掺和,也很难拒绝。
至于眼下的吏部尚书孙丕扬,也是丙辰科进士,和唐毅是同科,应该不会有问题,至于百官公推吗?唐党在朝堂上至少占了七成,加上盟友,人数有绝对优势,哪怕推出了不合适的人选,一样能够挡下来。
“好,就按照王阁老的意思办。”
……
王家屏的眼中闪过了意思得意的冷笑,很快吏部就推出了内阁大学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