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刁状绝对是一门技术活,很明显,严世藩就是其中高手,大明的读书人骨子里就带着一股子傲气,一向是瞧不起别人的,除了大明之外,四外都是蛮夷,只有大明钟灵毓秀,物华天宝,无所不有,你敢说外面好,那就是原则性错误!
虽然大家伙也未必相信,却不好反驳。
只见唐毅呵呵一笑,“严部堂,没想到许久不见,你的脑筋又坏了不少,按理说你的年纪也不算老,要是这么下去,我真怕你提前老糊涂了!”
“唐毅!”严世藩破口大骂,“朝堂之上,你竟敢辱骂本官,好无大臣的体统,当真是狂妄,该杀!”
严世藩的爪牙也都跟着跳出来叫嚷,一个个口水满天飞,唐毅只是淡淡一笑,“诸位,你们喊打喊杀,只要回答我一个问题,你们答上来了,我就无话可说。”
“讲!”严世藩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严部堂,假如你处在一片沙漠之中,荒无人烟,让你独自在里面生活,给你几样选择,一袋米,一桶水,一箱银子……你会选什么?”
不等严世藩回答,高拱站了出来,虽然有得罪严家的危险,但是他认为唐毅是裕王的人,帮了裕王那么大忙,身为一个战壕的战友,他要是不出头,就太不够义气了。
“唐大人,你既然都说是荒无人烟,金银再多,也没有用处,还是粮食和水比较重要。”
“高大人明鉴。”唐毅笑道:“我只是说海外蛮荒之地,盛产金银,这又如何能证明那里比大明富庶?”
唐毅扭头,对着席慕云说道:“席壮士,你可是亲眼见过,那里的土著如何?可有大明富庶?”
“怎么会!”席慕云呵呵一笑,“启奏陛下,诸位大人,盛产金银的美洲遍布土人,由于当地气温炎热,他们只是用一块布,系在腰间,虽然也耕种田地,但只是刀耕火种,更多则是渔猎采集,茹毛饮血,生活朝不保夕,很多人都活不到三十岁,就早早死去……”
席慕云条分缕析,把美洲土著的情况说了一遍,嘉靖听完不住点头,赞叹道:“空有宝山而不知利用,可悲可叹啊!”
“陛下一语中的!”唐毅笑道:“金银不能吃,不能喝,人们拿着金银,是为了换取商品。大明子民,聪慧勤劳,物产丰富。譬如说同样十两银子,在大明能买到一匹布,到了蛮夷那里,只能买一尺布,如此,能说蛮夷繁荣富裕吗?”
唐毅倒不是在说瞎话,这时期西方商人到了大明,都感叹物价之低,随便几个铜子,就能买一堆蔬菜水果,在西方简直不可想象。
唐毅用实际购买力说事,任凭严世藩再诡诈,也找不到什么反驳的语言,只能气哼哼退到一边,眼中冒出幽幽的光,好像饿狼一样,不断盯着唐毅。
”严世藩,你要是老实点,或许还能给你条活路,竟然还敢害人,那就别怪小爷不客气!”唐毅暗暗想到。
正在这时候,嘉靖把目光放在了赵旭身上。
“你的伤是在航海之中所受吗?”
“多谢陛下关心,正是如此。”
“是什么人伤的你?”
“是西夷!”
“哦?”嘉靖皱着眉头,问道:“不是有很多西夷商人到市舶司做生意,还有一帮洋和尚跑过来,看着挺平和的一帮人,怎么会如此暴力?”
“启奏陛下,西夷是两张面孔,遇到强者就匍匐在地,遇到弱者,就百般欺凌。”赵旭道:“大明幅员辽阔,兵力众多,国势昌盛,他们自然不敢多事。可是在南洋,在马六甲,还有印度,非洲大陆,到处都是他们的足迹。杀人越货,抢占土地,贩卖人口,坑蒙拐骗,简直无恶不作。”
说着,赵旭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玻璃球,高高举在空中。
“陛下请看,就是这样小小的几颗琉璃,西夷商人就从土著手里,换来整箱整箱的金银珠宝,甚至是大片的田产土地,他们欺骗土著,说是琉璃当中拥有神秘力量,还送给土著他们的经书,让土著皈依上帝,把大把的财富和土地都奉送给他们。几乎不花一分钱,就从土著手里赚取暴利……“
大明的君臣一个个瞪大了眼睛,长大了嘴巴,穷尽他们的思维,也想象不出,西夷究竟是一群什么东西!
俗话说盗亦有道,像他们如此行事,还不遭雷劈啊!不少人咬牙切齿,同情土著,痛骂西夷,甚至有人还主张出兵征讨,让西夷知道仁义礼智信,知道什么叫做诚实做人!
唐毅心说暗笑,殖民时代的罪恶,岂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的。很不幸的是,那些作恶者没有遭到雷劈,反而是大明,如果继续沉沦下去,等到野猪皮占据神州大地,殖民者会把他们在土著身上做得,变本加厉,用到炎黄子孙的头上,前所未有的耻辱,在等着每一个人!
一想到这些,唐毅就觉得自己做得非常值得,哪怕要承担风险,他也要告诉天真的大明君臣,外面究竟是何等弱肉强食!
果然,嘉靖被赵旭描绘的情况给吓到了,“许焕,你和西夷打过仗?”
“陛下睿智。”赵旭回忆起了战斗的经过,那是他们出海第一年的时候,辗转到了东非,正好遇上了一伙西夷商人,他们从海岸登陆,先是吸引成百上千的土著前来交换,他们用火绳枪,同土著换来了十箱金银财宝。
却还不甘心,他们把火枪又卖给了另外一伙土著,挑动两个部落血战,死伤了上千人,西夷趁着土著出去打仗,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