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够失败的,眼皮子底下,竟然都压不住,我是不是变得弱了?”唐毅揉着脑门,苦笑着说道。
沈明臣苦兮兮地,挠了挠头,没敢搭茬。
“查得如何了,岑用宾和尹校是谁的人?”唐毅又问道。
“大人,岑用宾是李春芳的学生,尹校是他的同乡。”
“李春芳?”
唐毅豁然而起,他实在是太吃惊了,按理说李春芳已经贵为次辅,身份显赫,应该是个大人物才对,可是这位懦弱无能,一点作为没有,基本上扔到了人堆里,都没谁在乎。
这么一个老实巴交的家伙,竟然敢掺和高拱和徐阶的斗争,还唆使手下,去暗算高拱,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李春芳是受了谁的命令?徐阶吗?”
“貌似不是。”沈明臣摇摇头,“大人,我说件事,您可别发火啊。”
“你先说,我再决定发不发火。”
沈明臣低声说道:“那啥,我那个侄孙女,前些日子去了南京,貌似找了岑用宾。”
话刚说完,连忙低下了头。
他知道唐毅早就看不顺眼沈梅君,偏偏这丫头哪热闹往哪凑合,什么事情都落不下。真是让人头疼死了,沈明臣已经做好了被唐毅痛骂一顿的准备,只是预想中,暴跳如雷的场景没有出现。
唐毅反倒是冷静沉默,一副沉思状。
果然这世上没有什么好东西,自己眼看着高拱倒霉,没有伸手帮忙,还幸灾乐祸,总觉得有点缺德,对不起朋友。
可一山更有一山高,杨博直接暗中下手,给了高拱一刀子,当得起脸黑心狠四个字。看起来,自己到底是年轻,需要和前辈们学习的东西太多了。
唐毅思索了许久,才缓缓说道:“句章先生,你去安排人手,把岑用宾和尹校的底细查清楚了。”
沈明臣精神一震,忙问道:“大人,您要从这两个人下手?”
“还要等时机,有备无患。”
……
按兵不动的唐毅,很快又被一个消息给震惊了,老杨博用实际行动,给唐毅上了生动的一课,完美诠释了翻脸无情四个字!
徐阶因为齐康弹劾,坚持不出,随着海瑞上书,六部尚书侍郎也坐不住了,纷纷跟进上书,请求挽留徐阶。这些人当中,赫然有杨博的身影。
开什么玩笑?
高拱弄得这么狼狈,罪魁祸首就是杨博,你弄的京察,捅了马蜂窝,高拱不过是替你挡枪,结果到了这时候,您老一甩手,也站在了徐阶一边,做人不能这么厚脸皮啊!
杨博的举动的确让人叹为观止,私下里议论纷纷,可是此老浪荡江湖几十年,根基深厚,根本不在乎别人的骂声,脸皮之厚,怕是德胜门的城墙都比不上。
杨博可以不顾脸皮,高拱不行啊,众叛亲离,朝廷上下全都乱套了,政务也停止了,他再坚持下去,只会加深对大明的伤害,这时候不论出什么事情,都会把账算在高拱的头上。
无奈何,高胡子只能上书请辞,一道不行,再来一道,一道一道,又一道,前后上了十二道奏疏,隆庆含着眼泪,把所有的文字都读完。
他能感觉到,老师也是含着泪写下的这些文字,他有多少委屈,有多少愤懑,隆庆都感同身受。
老师有才学,有魄力,为官清廉,刚正不阿,一心谋国,十几年的照顾,足以让隆庆认清高拱的为人,他绝对是无可挑剔的辅臣。
相比之下,徐阶一家,霸占了几十万亩的田产,鱼肉乡里,作恶多端,而且徐阶本人先是曲意逢迎严嵩,接着又逢君之恶,助长嘉靖修玄的决心。
偏偏这两位都遭到了徐阶的报复。
首先是严嵩,儿子死了,孙子也死了,就剩下一个孤老头子,先是在南昌暂居,后来回到了分宜老家。
严嵩不像徐阶一般,兔子不吃窝边草,严嵩对待老家人很不错,老家的人也很照顾严嵩,奈何徐阶不愿意让严嵩过安稳的日子,他派遣了戊午三子之一的董传策到了分宜当知县。
新仇旧恨,董传策哪里会放过可怜的老严嵩。
家产都被没收了,也不许乡亲去接济他,堂堂一国宰辅,竟然要跑到坟地,睡在守丧人留下的草庐里,靠着捡供果和点心,苟延残喘。
到了这个地步,徐阶还不罢手,董传策唆使一帮乞丐,隔三差五,就去骚扰严嵩,把他的草庐推到,往他的食物上撒尿,朝着他吐痰……
百般折磨,大家都以为这个风烛残年的老头会很快死去,可是严嵩就像是路上的野草,任由车压马踩,无情践踏,就是不死,佝偻的身躯,艰难地行走在坟地之间。
渐渐的人们明白了,徐阶让他活着,是为了更好折磨这个老人,让他品味生不如死的滋味,而这个老人咬牙撑着,忍受着最残酷的摧残,出卖着自己的尊严,也是在报复徐阶,他要让人看看,满口仁义道德的徐华亭,是如何对待他的老亲家的!
这两位还真是天生的冤家对头啊!
不得不说,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都严党的罪恶已经淡去,相反徐阶上台,换汤不换药,大家越发看得明白,有些毛病是根子上的,把所有罪责都归到严嵩身上,真的不公平,对他的惩罚已经足够了,该让他颐养天年了。
一位名叫邵芳的江湖人来到了分宜,他大喇喇将严嵩接到了一个规整的四合院,替老头洗漱,更换衣服,找了八个佣人,专门照顾他的起居,每隔半个月,还有大夫替严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