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算是知道了,姓傅的小子心眼根本就是黑的!明知道他着急,就是故意吊着他,一点一点往外抠。哎,你说他年纪轻轻的,咋的跟老油条似的满肚子,啊不,是满身的心眼呢?
算了,他也懒得跟这小子摆架子再斗下去了,他认输,认输还不成?还是慢慢听他说吧,他不打断他说话了总行了吧。
瞧着大王子的举动,等大王子坐好,傅琰优雅地提起茶壶,给大王子倒了杯水,略略带了磁性的声音悠悠响起,娓娓而来,带着平复人心的和煦。
“家父是一名武将,所以我需要马,这个您已经知道了。妤儿与我以兄妹相称,却无血缘关系。妤儿的爹,是一名商人,正经商人。”傅琰面不改色地说道。
大王子本来还好,只是听着听着眼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什么叫“正经商人”,要真是正经商人,你强调一遍做什么?!
不过,大王子垂下眼眸,遮住了双目里莫名的光芒。傅小子这般说,明摆着是将底牌摊给他看,这既是傅小子坦露出的诚意,亦是傅小子对他的信任。而很奇怪的,对于这少年的这么一份信任,他竟然觉得很自豪,他不想辜负了这份信任,他甚至能断定,将来无论遭遇何种危难境况,或是傅小子给他带来天大的麻烦,他也不会出卖了这一份信任。
大庆人总说惺惺相惜,大约就是这个意思吧。
不过,听见傅琰肯定地告诉他小丫头的爹是商人,他心里悬着着大石总算是落下了。
傅琰的话带给大王子的,是从未有过的安心。其中夹杂着的,还有各种情绪。
兴奋、激动、紧张,种种心情汇集在大王子心之深处,即使掌权多年,自认风雨不动的大王子,乱了。
“你的意思,你的意思是,通商?!”大王子急切地问道,语气里有着他自己都未察觉到的小心。
目光灼灼,仿若有着真实的温度,烫得傅琰的心都澎湃起来。
那般的急切,真真切切的毫不作假,傅琰再一次确定,他是真的钦佩眼前抚平整个民族的伤痛、强盛整个民族的王者。
直视着大王子,让眼里的坦然完完全全展露给大王子看,他没有半点欺瞒。
“是的,通商。”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如同巨石一般砸进大王子心里,卷起滔天巨浪。
“真的,真的是、是通商?”大王子看着傅琰,从嗓子里艰难的逼出这句话,他拼命握紧椅子的扶手,宽厚的大手上青筋暴起,只有这样,他才能将内心的激动转移,也只有这样,他才能成功地逼自己还能稳着声音,说出话来。
傅琰就在大王子强力克制自己的情况之下,重重点了头。
扣,扣扣。
轻轻的敲门声响起。
“进来。”一道具有威严的年轻男子的声音低低传了出来。
太监打扮的老人微微佝偻着身体,应声推门而入。一手关上书房的房门,转过身,收回手重新掌上另一只手端着的漆红描金盆子,稳稳当当,整个过程中盘子正中间立着的雪白瓷小盅纹丝不动。
坐在书案之后的赵崇烨一抬眼,白瓷小盅映入眼帘,赵崇烨难得地闪了神。
老太监将小盅放在书案一角,见了赵崇烨晃神,心里软了。他打开小盅的盖子,将小盅旁丝绸上的汤匙放入小盅,苍老的声音里含着深深的慈爱,“殿下,用一些吧。”
赵崇烨看着小盅,神色莫名。
老太监照顾赵崇烨长大,虽说身为奴仆妄自揣测主子心意是为大忌,只是这么多年了,二皇子的心意他哪里还需要揣测。莫说二皇子无意瞒他,就是瞒了,这些年朝夕相处,那一举一动早就了然于心了啊。
老太监见赵崇烨如此,心疼溢于言表,“殿下,老奴的好殿下,您就看在最近夜里您睡得安稳的份上,用一些吧,啊?”
从小勤勤恳恳伺候自己的老太监两鬓已然全白,枯瘦的脸上刻满深深的皱纹,老人此时苦着脸,带着期待看着自己,赵崇烨沉默着点点头。
老太监立刻笑了,脸上褶皱越加深刻,本就不好看的脸更加不好看了,可赵崇烨却觉得那褶皱的加深让他心里有一丝高兴。
看了眼被老太监麻利地放在他面前的小盅,隐隐的些许热气蒸腾,稍许浓稠的汤盛在雪白的瓷器里,赏心悦目。
拿起汤匙轻轻拨了拨汤汁,舀了一勺放进嘴里,凤目下意识地眯起,昭显着主人对嘴里滋味的享受。
老太监看了,又笑眯了眼。
一勺一勺,大半盅的汤汁被赵崇烨快速又不失优雅地喝得一干二净,拿起丝帕抿抿嘴,赵崇烨突然开了口。
“这回又是什么?”
老太监笑着收拾小盅,放进盘子里,回道:“川贝炖雪梨,娘娘炖了快三个时辰,川贝雪梨炖得烂烂的,老奴偷偷去瞧了一眼,娘娘一直守在小火炉旁边呢。”
赵崇烨好笑地看了一眼老太监,“吴老公公,我可是记得半个月前你提都不乐意提起她的。”
赵崇烨斜斜看着他,丝毫没有意识到,堂堂大庆国最受宠的幌子,刚刚在一个奴仆面前没有称“本殿”,而是自称了“我”。
被赵崇烨称为”吴老公公”的老太监听见赵崇烨的戏谑,“嘿嘿”一笑,似乎根本没有听见赵崇烨那一个“我”字。
“殿下,以前呢,老奴是觉得娘娘没啥好的。可现在不一样啊。”老太监收拾好了东西也没走,就站在赵崇烨旁边,慢慢地解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