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娜姐说:“他用一个人的力量对抗整个家族,争执了半年,竟然真的做到了——去年冬天,他把夏绫葬入裴氏祖坟,参与落葬的人虽不多,但丧仪做得隆重,该有的程序一道都没省,规格也高,族里有分量的人去了好几个。”
说着,她用手指轻轻拂过报纸上的照片:“这事做得保密,并没有对外公布,要不是这次我们派人去查,偷拍了这张照片出来公诸于众,到现在都不会有粉丝知道。”
夏绫怔了怔,疑惑地望向麦娜姐,“他为什么要保密?”
麦娜姐苦笑一下:“异姓人进祖坟,并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就算裴家迫于裴子衡的强势,无奈答应,也不会希望宣扬出去。而裴子衡……”
她苦笑更深:“夏绫的那些粉丝们,想象力有多丰富你也见到了,一说陪人上床,马上就能把裴子衡八卦出来。可裴子衡未必愿意让这段关系曝光,不然,在夏绫生前也不会一直掩藏着,更不会还一度订婚。如果让人发现他把夏绫葬入了祖坟,还不知道外界要起多少流言,以裴子衡低调的性子,想必不愿沾这种麻烦。”
麦娜姐沉默一下,声音低了下去:“可我总觉得,夏绫是愿意的。”
夏绫也沉默,不错,她是愿意的,谁不愿意自己的爱情盛开在阳光下?
可惜,这段爱情,还未见光,就已经破碎了。
时光回溯,数天前,裴氏祖坟。
细雨绵绵,飘洒在一块看上去还很新的墓碑上,那墓碑是用上等的石材做成,上面用沉稳而迥劲的字体刻着“夏绫之墓”四个字。
裴子衡穿着一身黑西装,站在墓碑前。
陪同在侧的楚琛面容肃穆,从随行保镖手中接过一大捧白玫瑰,恭敬地递给他。
裴子衡接过,沉声吩咐:“都下去。”
于是楚琛带着所有的保镖们悄无声息退下,只剩裴子衡一人。
他捧着那束白玫瑰,弯腰,把它放在墓碑前。一共四十四朵,花语是誓死不渝,花瓣在细密的雨丝中轻轻颤动着,沾着露,就像一滴滴盈盈欲坠的眼泪。
“小绫……”裴子衡一手抚着墓碑,暗哑地开口,“我来看你了。”
墓碑寂静,偌大的墓园里,只有风雨吹过的声音。
裴子衡的神色中,有至深的悲痛:“我对不起你,没能保护好你。我很后悔,在你生前没能给你名分,如果早点把我们的感情公诸于众,你就不会去毒杀王静琬,王家也就不会报复你,从舞台上把你推下去……
“小绫,我让王家付出了代价,杀人凶手已经伏法,整个王家也元气大伤,三代之内无法东山再起。
“但是小绫,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你已经不在了,我愿意用整个裴家换你死而复生,换你……哪怕再笑着看我一眼。”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沉默下来。
手搭在石碑上,那沁骨的寒意,一丝丝的,从皮肤蔓延至骨髓,蔓延至心底。
许久,他对着墓碑,轻声说:“你一定觉得我很可笑。”用尽全力追逐和挽留,却换来这样的结局。他至今都清晰地记得,把她关起来时,她眼里的惊怒、痛苦和恐惧。
他原以为,只要自己狠狠心,按照那些“宠物”调,教师们的意见,把她驯化成斯德哥尔摩综合症,那么,无论他怎么对她,她都会甘之如饴地留在他身边。
可是他错了,大错特错。
她煎熬了整整一年,最后以那样惨烈的方式离开了他。
“我曾经想过,如果得不到你,就……”他的声音更暗哑,“毁了你。”
“可是,”他自嘲地笑了一下,“直到你真的离开了,我才发现……小绫,你就是我生命的一部分,生命的一部分啊……”
他的眼角微微湿润,头轻轻地抵着墓碑:“你的悼念会上,全世界的歌迷都等着我发言讲话,可我只说了一句话,就再也说不下去了……不是我不想说,而是,我怕我再开口说出哪怕一个字,就会控制不住自己。我怕我会当众失态痛哭流涕,怕我会崩溃……
“小绫,其实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强大。
“我一直都很害怕……失去你……”
雨,大了起来,一滴滴地落在墓碑边的男人身上,打湿了他精工细作的黑西装。
远处,守墓人的小亭子里,几个保镖远远地望着这一切。“楚先生,”其中一个保镖有些担心地问,“老板不会有事吧?这么大的雨……”
楚琛神色复杂地眺望片刻,“别过去,我们就在这里等着。”若说这个世界上有谁能触动裴子衡的情绪,那个人,只有夏绫,尽管她已经死了。
望着哀恸的裴子衡,楚琛在心里面再次确认了一件事:夏绫就是老板的禁忌。
“你是新来的吧。”不顾窗外飘来的雨,楚琛点上一支烟,转头对刚刚的保镖说。
那保镖一愣:“是。”
“那么,教你个乖。”楚琛意味深长,“以后凡是涉及到墓里那位的事,老板吩咐什么就是什么,多听,少开口,不然会死得很快……”
说完,不管保镖凛然的神色,他慢悠悠地吸一口烟,侧过头去看风景。
雨中,裴子衡依然半跪在墓碑前。
“小绫,有几件事要告诉你。”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却一字一字分毫不差,“你还记得倾歌吗?就是前几年你很喜欢的那匹马。你死后,我一直遵照你的遗愿,把它寄养在南山俱乐部没有动过,可那头畜生,竟然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