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膀微沉,明明是可以忽略不计的重量,却让裴子衡全身紧绷。
这个女孩子……和小绫,真的太像了,累的时候,都喜欢靠着他的肩头,眼睛闭起来就是毫无防备的模样。肩膀上轻如羽毛的触感仿佛重于千斤,裴子衡一动也不敢动,生怕惊醒了她。身侧,那个女孩安恬地睡着,不知道梦见了什么,原本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
车窗外雪花纷飞,夜景飞逝。
“老板,到了。”是司机的声音,车子在一幢别墅前停下来。
这里是裴子衡的产业之一,花园里种着雪松与常青藤,就算在这个季节也郁郁青青。别墅里的管家和佣人们已经在门前列队,准备欢迎自己的主人归来。
裴子衡却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肩头,那个容颜清秀的女孩子还在沉睡,也许是车里舒适的温度,也许是梦见了什么美好的事,她原本苍白的脸色渐渐有了一抹红晕。她的脖颈上还围着他的围巾,脸埋了一半在里面,细细的呼吸,就像一只过冬的小熊。
他忍不住微笑一下,伸手将围巾理了理。
“拿条毯子来。”他低声吩咐司机。
司机很快拿了毯子来。
裴子衡替夏绫盖上,熟练地压了压毯子的角,不让空气灌进去。
示意司机关上车门。
他不敢下车,生怕一动她就会醒,如果她醒来,一定不会愿意继续靠着他的肩头休憩的吧?那他对小绫的一点点追忆和缅怀,一点点假装是小绫还活着的奢望,就要破灭了。
他宁愿就这样,不顾肩头的酸痛,让她永远靠下去。
司机见他不出来,恭敬而又小心地关了车门,低声和管家说了几句。穿着体面衣装的管家望望车的方向,挥手让列队相迎的佣人们都散去,自己也回到别墅里。
只留下一辆覆满雪花的劳斯莱斯,在寂静的除夕夜里孤零零地停着。
夏绫这一觉睡得很沉,醒来时,天边露出一抹青灰色的阳光。
她朦朦胧胧地揉了揉眼睛,发现自己是在一辆熟悉的车厢里,这辆劳斯莱斯的内部装潢还是她当年亲自定制,印着蝴蝶结兔子图案的真皮靠椅恐怕在全世界都独一无二。
她不怎么清醒,恍惚间,似乎回到了过去,口齿不清地说:“早,子……”
忽然,她打住了。
侧头,记忆中那个高大的男人正眸光幽沉地看她,不是熟悉的宠溺,而是……似悲似喜,哀伤,缅怀,却又复杂莫测。夏绫心中警铃大作,把那一声“子衡”生生地咽回去,她想起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也想起自己现在是什么身份了,好险,差点就穿帮。
夏绫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早,裴先生。”
身体与裴子衡迅速拉开距离,退到靠近另一侧车门的地方。
裴子衡神色复杂地看着她戒备的模样,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肩膀——那里,被她当了一晚上枕头,血流不畅,拖累得半边身子都发麻。然而,他的手刚刚碰到肩膀,就顿了顿,放下来摊开一看,一手的……口水。
就连睡觉喜欢流口水的毛病,都和他的小绫一模一样。
夏绫望着那一摊口水,囧了,“我,我不是故意的……真的……”
她怕裴子衡找她算账,这个男人讲究得要死,以前就不喜欢她蹭他一身口水,每次都神色不愉地拿着纸巾给她擦,操碎了心。
可这次,裴子衡没有不高兴。
他只是若无其事的收回了手,问夏绫:“昨晚睡得还好吗?”
嗯?被他一提,夏绫这才注意到,昨晚是靠着人家肩头睡的,居然还一睡就是一整宿。她在心里痛骂自己怎么就不知道戒备,裴子衡的肩膀也是能随便乱睡的?一方面还在他面前做出诚恐诚惶的神色:“不好意思啊,我这两天太累了,对不起,对不起。”
她客气的说辞让他的眉皱了起来。
夏绫看他不高兴,更忐忑了:“那个,要不我先告辞吧,你看天都亮了。”
裴子衡眉皱得更紧:“不准走。”
“啊?”
裴子衡伸手,就着她脖子上的长围巾给她擦了擦没干的口水——他实在看不下去那幅傻样了,“说好要给你处理伤势的,而且你一晚上没吃东西了。”
她这才想起昨天是来干嘛的。
下意识的,伸手抚上颈间的伤,那里,还微微有些肿。厉风的手劲很重,掐得她到现在连嗓子都有点不舒服,她怀疑会不会是伤到了气管,呼吸时有一丝活火辣辣的刺痛。
关于厉家岛屿上那些不愉快的事,瞬间又涌上心头。
她的神色黯然下去。
“新的一年了。”忽然,听裴子衡说。
夏绫抬头看他。
“新的开始。”他望着她颈间淤肿的伤痕,目光中有微微的疼惜,“叶星绫,要不要来帝皇?我们帝皇娱乐再不济,也不会这样欺负人。”
不会这样欺负人?
夏绫一怔,忽然又觉得很嘲讽,她上辈子被欺负得还不够吗?那是比在厉家遭遇到的可怕绝望无数倍的……梦魇。以至于浮世隔生,都如伤疤烙印心间。
“谢谢你的好意,裴老板。”夏绫客套而又生疏的说,“可是,抱歉,我拒绝。”她永远也不会回到帝皇的,哪怕浪迹天涯无家可归,也永远不会回到那至深的梦魇中去。
意料之中的拒绝。
可是,裴子衡的眸光依然暗了暗。第几次了?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她拒绝他的邀约。裴子衡的心情很烦躁,有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