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千看书>青春校园>旧家燕子傍谁飞>99.便有(续)

奉书一横心,接着说:“我们不用硬闯太子府。你可以把我卖进去……”

“异想天开!不行!”

突然提高的音调把她吓了一大跳。之前处心积虑的铺垫、套话,难道都对他没用?

奉书假装没听到他话里的怒气,把自己事先想好的理由一条条说出来:“我想过了。我读过书,也懂些礼仪,必会合他们的眼缘,至少不会被立刻赶走。我可以隐姓埋名,等在那里取得了蒙古人的信任,想打听谁,就能打听谁……”

杜浒怒不可遏,突然扬起手来。一时间奉书以为他要打她,吓得闭上了眼睛。但他的巴掌终究没有落下,她感觉自己的领子被他提着,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

“我不准!你以为这是过家家?这个念头再也休提!想都不许想!”

奉书挣了一挣,不甘示弱地问:“为什么?为什么不行?这法子最稳妥不过,我仔细考虑过,就算出了什么岔子,也不会再连累别人……”

杜浒声音都发颤了,几乎是低声咆哮着,“你考虑过什么?你让我把你当畜生卖掉,是要让我也当畜生吗?”

如果杜浒的目光能喷火,奉书觉得自己现在已经八分熟了。平等的对话看来已经不可能了。备用方案是撒娇。

捉住他的手,轻轻摇着,一面眨巴眼,小心翼翼地开口,试图给他降温:“当然不是真卖,你别急……等我打听到消息,溜走还不容易吗?我、我又不是没从蒙古人手里逃出去过……说不定我第二天就能看到姐姐!第二天就能带她逃出来,第二天就回来!”

杜浒立刻抽回手,不给她一点温存的机会,“你想得容易!若是打探不到呢?你在那里呆一辈子?”

拉住他另一只手,继续摇,“当然不会,我当然会再想办法……总之,在蒙古人那里,消息会比较灵通……要给我爹爹说情,大概也会容易些……”

杜浒又把她甩开,“容易个屁!你知不知道汉人驱口有多下贱?他娘的那不是人!就比畜生好那么一点点!他们一个不高兴,就是杀了你,也跟捏死一只虫蚁差不多!要么就把你卖到见不得人的鬼地方去!那天那个被卖的孩子,你也看到了!”

奉书听到他已经开始失控地爆粗,心里有些怯懦了,但既然话已出口,不妨固执一次。

她平心静气地说:“师父,你还信不过我吗?我逃命的本事虽然没学多少,但也不至于让蒙古人随便杀了卖了。我向你保证,若是有一点儿不对劲,我立刻就逃回来,好不好?”

“你、你知道什么是危险?你以为你长大了,翅膀硬了,就能为所欲为了?荒唐!我不准!这事不许再提!”

她拼命眨眼,忍回夺眶而出的眼泪,小声道:“师父,我们不是在商量吗?你可以不同意,但也不用凶我啊。”

她头一次收起自己所有的任性,委曲求全地说话。相比之下,杜浒大约也觉得自己太过暴躁了,倒了一碗白开水灌下肚去,让她坐在炕上,自己也坐下,跟她并排。

“好孩子,你想的这个法子,是个捷径不假,可是风险太大,我不能让你冒这个险。你大约没见过,战乱时节,过不下去的人家太多了,不到走投无路,绝不会卖老婆孩子,你想过为什么没有?尤其是卖给蒙古人家,那就是个火窟!进去了,就是任人欺侮糟践的命!别说你是丞相的千金小姐,就算是个寻常人家孩子,我都不能帮你这个忙,损阴鸷!”

奉书点点头,想起了小耗子脚上的铁链,和她胸前瘦得凸出的肋骨,小声但坚决地说:“不就是做个丫环奴婢,顶多累些苦些,还能累过你每日的活计?我又不是没吃过苦,我连小乞丐也当过,被人欺侮辱骂得多了,我不在乎。只要我听话不惹事,能有多危险?我也没见蒙古大户人家天天扔死人出来啊。”

“我说的不是这种欺侮!”杜浒的语气突然焦躁起来,一把拉着她站起来,目光冷冰冰的,低头将她审视了好一阵,才说:“你一个姑娘家,孤身一人,那叫做羊入虎口,没什么好事情!你自己想想!”

奉书茫然道:“姑娘家怎么了……”见他的神情颇有些异样,脑海中突然闪过了五虎大王那个肮脏腥臭的营寨,还有那个五大王对着蝎子流口水的恶心模样,才突然明白过来,脸一热,抠着自己的手指甲,小声说:“我、我还是小孩子,别人不会怎么样的……”

杜浒气不打一处来,咬了半天的牙,再也忍耐不住,直截了当地说出了真相:“平时总是挂在嘴边,我长大了、我长大了,现在倒觉得自己是小孩子了?马上就不是了!”

她的脸更烧了。她当然明白他的意思。过去这一年来身体上的种种变化,让她又是脸红心跳,又有些惴惴不安。起初她的个子还不到杜浒的胸口,现在已经快到他的肩窝了,伸手就能够到他的眉毛鬓角。旧的男孩衣服早已全部嫌小,不是提脚露腕,就是捉襟见肘,要么就是紧绷绷的,绷得她胸口难受。她从小就喜欢趴在床上睡觉,可是最近几个月来,经常会在半夜疼醒。用手摸摸,还有点小硬块,不过也不像是生病。

杜浒这段日子对她最不满意的地方,就是她个子见长,却多了个含胸驼背的毛病,用他的话说,畏畏缩缩的像个蒙古人的奴才。他老督促她挺胸抬头,否则长大会变罗锅,可她偏偏就是不敢。一马平川上顶出两个小土包儿,要是让他瞧见了,那自己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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