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下了一场雪,到处枝头都白茫茫的,就是现在也有细小的雪花从天飘下,因为没有风,所以摇摇晃晃地落下来,铺在已经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琉璃瓦上,哪怕走进看,也只能看见瓦片起伏的轮廓,不见半点儿金色。
屋檐下俩宫女正哈着白气、搓着手低声交谈。
“哟,这雪倒是知趣,正到大白天了、该干活儿了,它就停了。”
“可不是。一会儿娘娘去太后哪里请安送补品,咱们也就不必打伞冻手了……”
两人正说着,忽然都齐齐噤声——远远就见一对主仆从宫门口那方雪中的走来。那宫女是个脸生的,长相什么的除了不好亲近,没什么特别的,倒是那主子,虽看不清脸,但远远看着那举止形容就觉得有一种清清冷冷的感觉。
二宫女愣看了一会儿,直到黎惜念走进了,才回过神来行礼。
“柔妃娘娘里头请,咱们贵妃娘娘等候多时了。”
黎惜念将那咬重的“贵妃”二字听在耳朵里,没多大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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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惜兰早沏了茶,等候黎惜念到来。姐妹相见,都是淡淡一愣,而后一笑。
“惜兰这两日身子不济,都没能及时去姐姐那里看姐姐,姐姐可莫要怪罪。”
“你我同胞姐妹,我不会介怀。”
黎惜念神色淡然,仿佛并不只说的这件。黎惜兰容色微僵,而后一笑,让婢女斟茶给黎惜念。
“姐姐最喜欢的茶。”
黎惜念喝了一口,之后便不主动挑话了。气氛一时让黎惜兰觉得有些尴尬。
黎惜兰看黎惜念的目光略有一丝凉意,温婉道,“姐姐总算回来了,爹娘、怀薇还有惜兰都甚是想念姐姐啊……”
黎惜念抬了眸,看黎惜兰。“爹娘和怀薇想念我,我还相信,但你,我却不信。”
黎惜兰脸色略白,强牵着笑。
“姐姐说的哪里话,我怎么会不想念你呢……”
“若你想念我,就不会明知我在何处,而视而不见。我这些年并未可以隐藏行踪,却一个人都没有发现我,你说,这是为何呢?”
“……是啊,是有些奇怪。”黎惜兰低了眼睛掩饰过去心中的情绪。
这一整串事,是她这辈子做过的最心虚的事,“好在姐姐已经回来了。姐姐与皇上历经艰难困苦,而今能破镜重圆,真是让人高兴。”
黎惜念忽然沉重的一叹息,再看黎惜兰眼睛里连敷衍的那一丝热都没有了。
“当年的事,当时或许我还想不明白,可现在过去这么些年,我头上也开始生白发,若还看不明白,就是白活了这几十年了!”
黎惜兰闻言,手情不自禁绞紧了袖子。“……”
“你学我的性子学了这么多年,难道不觉得累么?当年的缘由我已知道,你不必再掩饰什么。”黎惜念顿了一顿,“当年若不是你故意拖延时间、不报,我也不会被那畜生欺侮,走上这条命运。”
黎惜兰想要辩解,可是面对黎惜念这张与她相似的脸,一下子又说不出什么了,默了许久,才开口:“所以,姐姐这次其实并不是被皇上找回来的,而是想回来找我报仇的,是吗?”
“报仇?”黎惜念冷声一笑,“我若要报仇,你还会在这里?”“论心计论才智,我每一样都远胜于你。”
黎惜兰不觉紧抿了唇角,略有颤抖。黎惜念不是在威胁她,她说的是事实,她知道!这也,是她这几日一直忌惮、不安的地方——她故意透露消息让她回来这个决定,是否有错。
姐妹俩四目相接,沉默对看良久,黎惜兰跪在了黎惜念面前。
“姐姐,当时我也是逼不得已啊……就在那日之前的几日,我无意听爹娘说起,黎家要出一个女儿送进宫去。爹爹说,你已经和皇上情投意合,不能拆散,便要把我送进那心狠手辣的男人身边,送进冷漠的宫墙里!姐姐,我也是逼不得已啊……你莫恨我,可好?”
黎惜兰泪痕斑斑。黎惜念没有扶她,而是无情的转身,“我早就不恨你,只是,也不再把你当自己的妹妹。不过,你也没有把我当做姐姐,如此也正好。”
“不是的,在惜兰心里,姐姐一直是姐姐……”
“若你真当我是你姐姐,就不会想利用我来铲除你的宫中的敌人。”
黎惜念一语道破黎惜兰的心头所想。
黎惜兰略措手不及。
“既然姐姐都一清二楚,我也没有什么好掩饰、解释的了。没错,这次是我故意把消息放给皇上的。宫中那位身怀龙种的曦嫔,姐姐应当知道了。姐姐是皇上心中所爱,单就你们的感情而言,她也是姐姐的敌人。她若继续恩宠下去,对姐姐的在皇上心中的地位,还有念儿在皇上心中的地位都是巨大的威胁!难道姐姐就不怕念儿的日后被人欺负么?”
“我是故去皇帝的妃子,与当今皇上已经没有任何瓜葛。”
黎惜念说着就往外走,又被黎惜兰捉住袖子拦住。
“姐姐,你可想清楚了!皇上那么爱你啊……”
黎惜念缓而坚定的抽回袖子。
“亏你在他身边守了这么多年,还是不了解他……”
厉鸿澈对她,是仰慕和敬爱,不是真正的男女之爱。她明白。
黎惜念决然的走了。黎惜兰脸色不太好。
黎惜念回到苍兰苑,收拾好了东西,搬到了离太妃住处不远的一处僻静宫殿,独坐对看了一下午的雪,往事一幕一幕,浮现在眼前。
当年她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