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禧院里气氛紧张严肃。
一个小丫鬟打起帘子,额角冒血流着眼泪飞快地跑了出来,她手里的茶盘上放着几块碎瓷。
想来是老夫人拿她出气了。
众人心里了然。
宝绿笑了笑,打起帘子,让了让身子道:“夫人们先请吧。”
诸位夫人心里有些凝重,正了正衣襟,缓缓迈进屋去。
宝绿又唤丫鬟来,将谢菲先扶去偏房休息,着老大夫跟去察看。
谢菲、谢蓁及金玉三个小姐,并楠儿一个丫鬟都站在帘子前等待传唤。
只听屋里传来一声呵斥,旋即又是一声茶盅摔破的声音。
“你教的好女儿!”
谢蓁心里一跳,顾不得其他,忙掀起帘子闯了进去。
黎氏更跪在屋子中间,面前散着几块碎瓷。另两位夫人都站在一侧。
谢蓁微微眯了眯眼,上前一步就要去扶她,“母亲!”
黎氏摇了摇头,伸手反握住她的手腕,“蓁儿,跪下。”
谢蓁怔住,“我没错,为何跪?”
黎氏正色道:“就算没错,堂上是你祖母,你也该跪。”
谢蓁颦了颦眉,依言跪下。
金老夫人冷哼道:“惯会在我面前做戏。你就是教她人前孝顺,人后伤人吗?”
谢蓁皱眉,正要反驳,却听黎氏抢先道:“礼要教,理要明,母亲还未查证清楚,如何能断定是我蓁儿伤人?”
“你这是再说我不明事理了?”金老夫人冷笑道:“一个敢对祖母大呼小叫的猴儿,还有什么是她不敢做的?”
“母亲……”黎氏还欲再说,却被谢蓁拉了下衣襟。
“母亲,我来说。”谢蓁道。
黎氏皱了皱眉,到底是点了点头。
谢蓁便跪行几步上前。
金老夫人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是想看她要做些什么。
谢蓁双手一扬,在空中划了个半圆,然后手掌相叠,缓缓拜倒。
“你这是做什么?向我求饶吗?”金老夫人哼道。
谢蓁缓缓跪直身子,摇头道:“不是,这件事,我没做,不求饶。”
“那你跪我做什么?”金老夫人皱眉怪道。
谢蓁朗声道:“这一跪,为的是那日我对祖母出言不逊,对长辈无礼,该跪。”
金老夫人哼了一声。
谢蓁继续道:“我还有一句话要问。”
金老夫人闭着眼不理她,也不说听还是不听。
一旁的金嬷嬷见状,忙道:“六小姐请说吧!”
谢蓁直直地盯着金老夫人,徐徐道:“我错了,该跪。祖母错了,又当如何?”
金老夫人猛地睁开眼,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说我错了,也要给你跪一个不成?”
“蓁儿!不可放肆。”黎氏轻斥道。
谢蓁缓缓摇头,“蓁儿不敢。”
金老夫人气急反笑,“好好好,我看你没什么不敢的。左右是你做错了事,我还怕了你不成?”
她说着,高声唤道:“宝绿,让她们进来。”
宝绿高声答应了一声,忙打起帘子,让谢芳、金玉及楠儿入内。
楠儿浑身直打摆子,方才六小姐的话她也听见了,那是大逆不道、大逆不道啊!老夫人虽说不罚六小姐,但难保不会拿她出气……
“祖母。”
“姑姥姥。”
谢芳及金玉矮身施礼。
“嗯。”金老夫人微微颔首,道:“你们现在将方才发生的事同我说来,一五一十,不许替谁隐瞒。”
替谁隐瞒?老夫人这话里的谁所指何人再明显不过了。
金玉抢步上前,道:“我先说吧,免得芳姐姐不忍,做了糊涂事。”
金老夫人赞许地点了点头。
金玉便道:“今日我同姑姑自家里来探姑姥姥,随后菲姐姐便带我去小海棠山找芳姐姐玩,芳姐姐分别送了两支珠花给我们,菲姐姐便说要去找蓁姐姐玩。后来我们就去找蓁姐姐,又同蓁姐姐一起去园子玩。因菲姐姐生闷,我便提议玩游戏,让她们先各自藏好,我来找,没想到……”
她说到此,语气哽咽,很是自责,“没想到,菲姐姐竟出了事。”
她这番叙述,虽然什么菲姐姐、菲姐姐、蓁姐姐地饶个没完,但也还算清楚。
金老夫人颔首,又问谢芳道:“你呢?”
谢芳垂着头,神色难过道:“大概就是金玉说的那样了。”
“大概?”金老夫人嗤道:“什么叫大概?她没说到的,你补充进去就是,怎么就说什么大概这样含糊的话?菲儿是你妹妹,你不为妹妹说话,只会哭,包庇凶手,你算什么姐姐?”
你算什么姐姐?这话就像根针似的刺进谢芳的心里,她顿时脸色一白,身子一个踉跄。
“母亲。”秦氏不忍道:“芳儿也是心急,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您别急。”
金老夫人冷哼一声。
谢芳流着泪,抽噎道:“事情确实就是金玉说的那样,我一直同她们在一起,没有什么好补充的了。”
她既哭了,金老夫人自然也不会再为难她,便又转头问楠儿道:“你呢?”
楠儿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哭道:“奴婢也不知道啊!奴婢什么都没做。”
“哭什么?”她哭,金老夫人自然不用顾着她,当下便喝道:“你们一个个以为只要哭两声就有理了吗?”
楠儿当即噎住了哭声。谢芳也一脸惊讶地抬起脸来,脸上仍挂着两条泪痕,只她张着嘴,不敢再哭。
金老夫人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