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太太的神色微微变了变,仿佛还能看到一丝难堪,但还是对柳氏勉强露出一丝笑:“吴太太好柳太太说出这句,钟太太不由松了一口气,有那么一瞬间,钟太太还真担心柳太太拂袖而去,不然自己这个主人,就太丢面子了。
柳氏也点头微笑当做还礼,茭娘只微微惊讶一下,也就重现笑容,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和众人继续说笑。酒席还有一会儿,钟太太等柳太太坐下后才在柳太太耳边道:“你瞧,这又有什么?不过是一声招呼,又不让你去做什么。”
柳太太勉强笑了笑,王太太已经笑着对柳太太道:“今年的消寒会,想来柳太太太忙,只怕不行了,不晓得明年我们还有没有福气,再去赴下柳太太家的消寒会?”宋太太她们也都凑趣。消寒会?这三个字让柳太太迟疑了下,不自觉地看向茭娘,却见茭娘在那和钟太太说话,面上神色一切如常。难道真的是自己太过小气,耿耿于怀?才把这件明明很小的事当做大事来看待?
柳太太心中的思绪转了又转,才对王太太道:“明年,明年这时候,定会邀你们一起去赴消寒会。”王太太宋太太等人含笑点头,钟太太已经来请各位前去入席,众人说笑着起身离去。柳太太的眼又往茭娘身上扫去,见她谈笑自然,神色恬静。不知怎么的,柳太太心中倒生起一点点惭愧来,把自己看的太高,而把别人看的太低,有时候,这并不是什么太好的事情。
钟家这次的宴席,可以算得上宾主尽欢,众人也不免说起上回大家聚资而做的那件事。王太太还笑着道:“那天,我们还在叹息,这样的好事,也不晓得谁来做做,要积了德,只怕下一世,还能转个男胎。谁知就被苏奶奶想着做了。”
茭娘听了这话就微笑:“什么下辈子,还远着呢,能把这辈子过好了,不辜负这一回转这个人身,就够了。”众人都称赞应是,又喝了一杯。钟太太在柳太太耳边轻声问:“如何?”柳太太只微微一笑,没有说话,但看着茭娘的眼,已经和原来有所不同了。
酒席散后,各人归家。柳氏忍不住又对茭娘道:“哎呀,这柳太太,我还担心她又像前几天一样,谁知今儿完全不是这样。这人啊,怎么变的这么快?”茭娘今儿多喝了两杯酒,面上有些微红,对柳氏笑着道:“她变不变的,都和我没有关系,娘啊,我们只要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够了。”
那些纷争,那些议论,都和我无关。柳氏仿佛明白了女儿的画外之音,并没有把女儿的话当做酒话,而是又露出微笑,女儿如此,自己这个做娘的,也就完全放心了。
往来应酬,各处酬酢,很快就过了年,吴能他们来到新渝,也有三个来越。吴能和柳氏商量着要回去,毕竟苏州那边还有店铺,还有牵挂。茭娘是舍不得爹娘回去的,不过茭娘晓得,爹娘也是定要回去的。因此茭娘也没有再留,只是给吴能夫妻准备好了行李,又叮嘱他们一路小心,也就送他们回乡。
这一回,茭娘把吴能夫妻送到了城门口,王太太她们也来送吴能夫妻,长亭复短亭,吴能夫妻饮了一杯送别酒,也就叮嘱苏桐几句,上车离去。茭娘眼中的泪忍不住落下,王太太她们劝了几句,也就各自上轿打算回城,茭娘刚要上轿时候就见来了一乘轿子,轿子前面的人还有些眼熟,像是柳家的丫鬟。
茭娘和众人都愣住了,果然轿子到了跟前停下,丫鬟掀起轿帘时候,柳太太的脸露出来,她对茭娘微笑:“原本该来送送的,谁知家里有事,紧赶慢赶,还是来晚了。”
“多谢柳太太了。”茭娘已经收起眼里的泪,对柳太太露出端庄笑容:“柳太太若愿意,肯听我几句话否?”
柳太太哦了一声,抬头看向茭娘,难道说她真的已经忍不住,等柳氏一走,她就要露出对自己的不满来吗?钟太太已经上前对茭娘道:“苏奶奶,这……”
茭娘伸出手阻止钟太太:“放心,我对柳太太,全无别的意思。”说着茭娘已经对柳太太道:“其实呢,这些话,我一直都对柳太太说过,无奈柳太太还是把我的话没放在心上,如此,我只有再重复一遍。”
柳太太的神色更变的惊讶,茭娘已经缓缓地道:“虽说我是个女子,可也晓得君子坦荡荡的道理。我说过的话,就会做到。那一天,我对柳太太说过,柳太太若不愿意和我来往,我是不会怪你的,今日,我还是这样说。”
柳太太在轿子中抬头,见茭娘面上笑容十分灿烂,阳光照在她脸上,面前的女子,仿佛有着无尽的勇气。这些日子以来和茭娘的交往在柳太太心中一一划过,原来,自己真的错了,执着于不应该执着的事,从而让自己陷入迷漫之中,无法自拔。
但是,柳太太还是又问出来:“若有一天,苏奶奶你,同样遇到我这样的境地,你该如何?”茭娘唇边的笑带上一点点嘲讽,接着茭娘把那丝嘲讽收起:“按说,这样的话,不该我来教柳太太的。她是她,我是我,何必为了别人的事难为自己,这是其一。其二,我和柳太太交往时候,并不是因为我是你娘家兄长的妾的妹妹的身份,而是这新渝城知县奶奶的身份。柳太太竟连这个都不明白吗?”
最后一句话,茭娘还是不自觉地带上了嘲讽,柳太太的手停在半空,茭娘已经顺手把柳太太的轿帘放下,对丫鬟道:“送你们家太太回去。”丫鬟早巴不得这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