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的事端可谓接二连三,目不暇接。
安排完镜春斋的人手及待遇,摄政王妃冷得连一颗心都硬邦邦地发寒。回想起韩氏初进府,她扪心自问没有亏待过韩氏什么,相反地,在王爷跟前,她还屡屡表扬韩氏。即使抬举韩氏是为了和那会儿风头最劲的宁侧妃打擂台,可她不欠韩氏什么。
若非王妃昔日的顺水推舟,哪来韩氏往日的恩宠,以至于一步步地生下二小姐,继而有幸地诞育了周文柏。
与从来和王妃不对盘的宁氏相比,王妃做梦都没想到韩氏的心肠恶毒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现在尘埃落定,韩氏被王爷厌恶,大抵永生都得在镜春斋度日,可回过头来想想,王妃今儿夜里连觉都睡不好了。
“王妃,您不必太过忧虑了。三公子这几日吃得香,睡得好,前儿太医来请平安脉,说是一切都好呢。”秦嬷嬷替王妃褪下厚实的外衫,作为最懂得王妃心思的嬷嬷,她在旁尽力劝解着。
王妃自嘲一笑:“农夫与蛇的故事,没想到有一日也会发生在我身上。略有些感慨罢了。”
秦嬷嬷同样唾弃道:“前些年,您待韩氏真是没话说。即便后来翅膀硬了,有了儿女,平日争宠好强就罢了,左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哪家妾室不这般的。可这一年韩氏的种种行为,老奴看着都胆战心惊地,活像彻底变了个人。”
“其实她也蠢。”王妃慢慢道,捻过一颗话梅含在嘴中,“宁氏出身比她好,又是最先生下男孩的,再说样貌恩宠样样都比她好。最终,不还是落得那般下场么。韩氏,真是猪油蒙了心了。王爷重视嫡庶妻妾之分,何况我又有了儿子,哪怕承儿身娇体弱。王爷不那么地喜爱,可照常比庶子更加重视。”
“嬷嬷你说,韩氏她究竟是哪里想不开呢?”
秦嬷嬷思考了片刻,摇摇头道:“韩氏的性情比之进府时少了些沉静安稳。却多了些浮躁焦虑。当初,她是多么的温吞细润、亭亭玉立,哪像这会儿,动不动拿丫鬟奴才撒气,满屋子地摔东西。发脾气。细究起来,是两年前的暮春左右,因生下二公子后没好生调养,受寒后发了场大病,缠绵病榻数月,莫非是那时脑子烧糊涂了?”
脑袋吹了股邪风,坏掉了?
王妃的目光与秦嬷嬷对视稍许,又回忆了会儿,才不确定道:“那场大病我也记得。王爷本来得了个新儿子,欢喜地不得了。没料想喜事差点成丧事,又一个儿子要没了亲娘,一怒之下怎么会有好脸色,索性把一个镜春斋的奴才都发落了。”
韩氏如今的班底都是后来添补的人手。
秦嬷嬷愈发慎重道:“韩氏从那场大病后渐渐骄纵,不过您碍着二公子的面子实在没好计较,加上王爷对她的怜惜,不免开始忍让。可大家都以为是添了儿子,使得韩氏的底气便足,故而不愿在您跟前做小伏低。可是,还能有什么别的原因呢?”
“是啊。谁能想到别的地方去。我也只当是韩氏翅膀硬了,仗着儿女跟我抬杠。如今想想,古怪蹊跷之事,确有不少。”王妃凝视着珍璃盘子上的酸梅腌果。神色有点扑朔迷离。
秦嬷嬷还道:“关键是痊愈之后,韩氏竟连陪嫁的两个丫鬟都发落了,其中一个似乎还是开过脸的。”
“不是王爷处置的吗?”
“那俩丫鬟哭着求韩氏,闹了好久,韩氏铁石心肠地,看着都觉得心凉。”为人奴才的。最怕碰上薄情寡义的主子,说卖就卖,半点不念情分。
良久,王妃才道:“此事先放一边,左右韩氏现在禁足镜春斋,我是放心的。”
细水长流的阴谋,同样需要不落痕迹地探寻。
一时三刻地,要想弄清楚来龙去脉。
无异于痴人说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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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光渐暖,气温回升。
即使夕阳西斜,落日余晖之时,燕喜掀帘时吹进的风也清凉肆意,夹杂着一缕缕暮春独有的温煦,失了冬日的寒意刺骨。
脸色红润、步伐轻快的燕喜手捧一束娇红柔软的桃花,走路一蹦一跳地,心情极好。捧着的花苞水灵灵地可爱,是花房的奴才托她带来孝敬王妃的,顺便向王妃请个安。
“赶紧去寻个瓶子插起来。”作为正院的大丫鬟,燕喜无疑是极有体面的。她笑呵呵地指使着个小丫头去壁橱下寻花瓶。
王妃闻言扬眉笑道:“这李槐算是墙头草的典型,早前不是娶了韩氏的陪嫁丫鬟嘛,一心一意鞍前马后的。今儿倒迫不及待地孝敬我了,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燕喜闻言尴尬地立在桌前,进退不是。
秦嬷嬷赶紧地推她,催促道:“插好后拿去给燕笑吧,好生开解她一番。整日阴郁垂泪,王爷看了难免心烦,叫她长点心眼。”
燕喜朝着王妃福了福,才赶忙去了后头。
王妃注视着燕喜离去的背影,轻道:“燕喜倒真是心地善良。”其实,燕笑若不是开了脸,现在过得依旧不差。
近来王爷对燕笑冷淡许多,连带着底下人都有样学样的。
不过王爷是主子,下人们甩脸色是怎么回事。
亏得燕喜特别惦记她,时常跑去逗她笑。
王妃对燕喜的热心肠不知是喜是忧,但为了胎儿着想,自然不会阻拦。
“还不是王妃护着,到时候您给她寻户好人家就是。”秦嬷嬷附和道。
王妃瞟了眼秦嬷嬷,点破她的心思,笑道:“我哪护着她了,是秦嬷嬷你喜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