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矢口否认:“想到哪处去了。今日,高昀办差回来,风尘仆仆地,脸色还不大好看。我一问,算是见过林其琛了。”
“喔?”林其琛弃文从武,到底可惜了。
摄政王神色不明,似怒非怒,淡淡道:“高昀年青气胜,又秉性端直。林其琛叛祖离宗,实属大逆不道,肆意妄为,自然瞧不上眼。可能话语不那么客气,本来倒没什么,偏林氏的这位弟弟脾气倔,骨头也硬,当下争执起来。”
王妃静默,只听摄政王轻笑道:“不过没点骨气,真作不下离宗之事。他与高昀比试文武,你猜猜看结果?”
高昀不过举人出身,又多年不捡诗书,哪比得上才思敏捷的少年郎。至于武艺,高昀也非武将,林其琛能当得校尉,估摸着身手很有看头。
不过高家与谢家乃姻亲,嫡么女正是信之的媳妇。王妃不好落了颜面,只说:“一输一赢罢。”
摄政王神秘兮兮地摇头,语气颇意味深长:“平局。林其琛故意让的,高昀也是而立之人,长子都快娶妻了,简直羞得无地自容。”
胜负本乃小事,只这样带有侮辱性色彩,就值得考量了。
王妃脸色不大好看,道:“高公子到底年长。”言下之意,是林其琛过于轻狂。
摄政王浅笑不语。
高昀回话时,那脸色,红涨地如同猪肝,却也不敢隐瞒:“臣满心不忿,只以为林公子恶意相向,还欲还手时,不慎脚底打滑,兵器脱手险些伤到自己。也是林公子出手相救,方平安无事。”
摄政王扬一扬眉,颇是意外:“你瞧着,林其琛如何?”
高昀大约描述了下:“外表是百里挑一的好,不仅是五官俊美,而且内有锦绣,连带着气质干练沉稳,极为出色。光看言行举止,真不像个十五岁的少年,只性子有些孤冷桀骜,或是傲气所致。”
哪能不桀骜,不孤傲冷漠能做出这些事来。
“本王托付你的事呢?”林氏牵念这弟弟,那把普通的扇子日日放在手边,可见是十分惦念。
高昀更是尴尬:“林公子一言不发,接过那包裹时,神情有些……”
“嗯?”
“对其姐姐为妃一事,似不愿提及。”高昀仅管唾弃林其琛无德无品,但对其才华能力极为认可,稍稍换了种说法。
其实,他向林其琛说起林氏的口吻轻蔑又随便。
“你姐姐现在是摄政王的宠妾了,心下挂记于你,王爷不好视若无睹,命我来此照看下你。喏,这是王爷给你的,林姬生怕你在外挨饿受冻,手头紧张。”包裹被他塞进少年的怀里,只迟迟未接。
高昀见他脸色苍白如雪,压抑着无限的苦痛。眉目却蕴含着无限的恨意与冰冷,连嗓音都喑哑着,低沉无力:“替我多谢王爷。”
“嗯,你小子也算命好的,做下这些事还能混个校尉,又有个得宠的姐姐……”高昀也是实话实说,有感而发。
大概又嘀咕了几句,不知那句话踩中了林其琛的腹地,使其整个人充斥着蓬勃的怒火,燃尽整片草原。
林其琛初来乍到,能混个校尉,除了与许五公子相熟外,自身能力也是保障。打不服手下的士兵,谁肯听你一个毛头小子的话。其吃苦受罪,不必多提。
摄政王可以想象,天之骄子,少年心性。估摸着接受不了姐姐为妾的事实,还接着靠姐姐宠爱换来的钱财,若非怕开罪于他,当场发飙也是有可能的。
高昀将林其琛的书信交予王爷,恭送其离去,记忆却在转身的间隙鲜明浮起。
大概从心底里瞧不起林姬,他说着说着便愈发尖锐。
“这样没名没分,不三不四地进了府,居然也能混到宠妾,你姐姐也——”他的声音仿佛断了弦的琴,戛然而止。
然后是疾风猛至,一拳迎面,只余下满嘴血腥。
摄政王难以忘怀的是,信笺递给林七许那刻,她潸然泪下的无助与伤痛。
她几不能言,跪下向他磕了个头。
摄政王见她泪眼朦胧,神色凄楚,对林其琛的稍有不快也散去了。林七许好容易平复下心境,珍宝似地放好信笺,取过帕子细细擦拭眼角,歉然道:“方才失礼了。”
摄政王打趣道:“本王日后也不必赏沉香榭什么了,家书抵万金,此话不假。”
林七许的嗓音微微颤动,仍流露出了一丝压抑在心间的盼望,乞求道:“妾身以后可以与弟弟常有书信往来吗?”
摄政王恶意地想,要是他说不行,会不会立马打垮看上去可怜兮兮,低微企盼的林七许呢。只是,思及她丧子之痛,摄政王宽厚地想,算是另一种弥补罢。
盼她懂得才好。
“王府内书信往来确有章程,规矩严谨。不过你俩血脉至亲,只是书信往来,尚可。”摄政王好心地补充,“若有物品传递,必须查验无误方可,严禁私下夹带。”
起码在这刻,林七许对摄政王可谓感恩戴德,发自肺腑地谢恩。
书信极短,写得甚是匆忙。林七许揣摩着里头的每一字每一句,心头百感交集,欢喜地直落泪,字字珠玑,千金不换。
信中先交代了自己的情况,如摄政王所讲,处于河南道都护府,任宣节校尉。许公子与他多年旧友,略有照拂,请她千万放心。余下便是通篇的关切,并言明,未曾怪罪于她分毫,托付莫管事交给他的信物与信都看见了,会尽力照做,希望她好好生活,不要思虑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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