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危局,是危亦是机。白日里,司徒逸还在慨叹权柄之力。此时,似乎是天赐良机于他。可以了却他的一个心愿,了却了他对妹妹的一份歉疚之情……
迟疑了极短的一瞬,司徒逸终于铁定了心意,对覃楠甫郑重道:“这事还需大人冒险,全力协助在下。不过,危局得解之后,大人与在下,或可互证清白,还请大人以大局为重。”说着,司徒逸长揖在地,拜向覃楠甫。
覃楠甫看着眼前的司徒逸,不由喉头一颤,俯身扶住他,诚恳道:“大将军尽管吩咐!”
司徒逸起身,伏在覃楠甫耳边低语交代起来。
覃楠甫听得惊瞪双眼,越瞪越大。等不及司徒逸说完,便转身想要开口阻止他。
覃楠甫了解元平帝,深谙圣心似海,司徒逸那所谓得互证清白,在元平帝最在乎的“忠诚”一事上,亦可解释成勾结!而至于最终怎么解释,要看的是帝王的胸襟心怀。
司徒逸把身家性命压在皇帝的心怀上,无疑是冒险至极的。司徒逸毕竟已与覃楠兮成婚,与他也算是一体连枝。心底里,他并不想司徒逸再有丝毫闪失。可转念想到元平帝多次暗中的示意,覃楠甫最终还是将自己所知忍了下来,没有开口。
司徒逸咬了咬牙,最终决定行此险着。只要琳琅的遗子明确了东宫储君的身份,那作为太子亲舅舅,又有兵力在手的自己,自然可以权倾朝野。权柄在手,他才能清除恩师耿耿于心的朝堂暗患,也才能保护所有他想保护的人。
抚住覃楠甫得手狠狠一压,司徒逸深深吸了口气,转身对一直紧紧相随自己的白羽卫吩咐了些事,白羽卫领命退了出去。见他们消失在夜色中,司徒逸才回头,对张忠大声道:“弘阳王呢?”
张忠一怔,随即色变“弘阳王?”
一众文武中,窃窃议论四起。
“弘阳王殿下?陛下唯一的嫡子,殿下还小,这时寻殿下是为何?”
“殿下不过一个三岁孩童,何必将他迎到这里?”
“殿下是将军的亲外甥,大将军此时将殿下迎到这里是……”
不出片刻,一旁的众位文武纷纷色变,都已猜到了司徒逸的意图。可却没有人敢说,他这是要乘机逼皇帝立他的亲外甥,三岁的弘阳王为东宫太子,以便他自己成为权势滔天的外戚权臣……
司徒逸无暇理会他们,转身对自己的卫士道:“即刻去请弘阳王殿下前来。”
“遵命!”最后守在他身边的几个白羽卫士领了命,退了出去。
覃楠甫看着人群之前孑然独立的司徒逸,长长慨叹一声。或许,司徒逸这险仄的命运,是他自己的选择,也是必然。微微闭眼,他想起元平帝每每论及司徒逸时眼中的杀气,覃楠甫只好咽下本心,顺应圣意,亦顺应司徒逸的选择。
重又睁开眼,覃楠甫转身肃然对神色更见惊惶张忠道:“张公公,去将禁军四位指挥使大人请来来商议。”
张忠神色复杂,闪烁的眼神又瞟了一眼司徒逸,躬身退了下去。
须臾之后,四个精悍高大的将领齐齐来到司徒逸和覃楠甫面前。
禁军原本只分两支,元平帝登基初始,就将两支劈分为四支,并将原本万人的禁军定数扩为两万。这样的变动之中,原本的禁军各级指挥校尉都有变动。
而其时,司徒逸尚未应下恩师托付,只一心想抽身离开朝堂,所以禁军变动之时,他也未留心。因而眼下的这四个新指挥使,于他是他全然陌生的面孔。
看着眼前四个神色倨傲的将领,司徒逸稳住心神,沉声道:“奉圣上口谕,若圣躬危急之时,可权变处置。张兔儿贼心可诛,无需姑息。格杀勿论!”
四张又惊无奇的脸齐刷刷望向司徒逸,片刻后,其中一个指挥使向前一步,抬手一揖,刻意昂声道:“事涉圣躬安危,恕下官不敢领命!”
司徒逸冷冷看着四个戎装将领,面不改色道:“陛下已立下密旨,册立嫡子弘阳王为太子。大楚社稷千秋有继,若圣躬危及,权变处置!张兔儿贼心可诛,无需姑息。格杀勿论!”
“这~”禁卫指挥使面面相觑。
“这是圣上密旨,几位大人还是遵旨的好!”覃楠甫深深看着几个禁卫指挥,在一旁语焉不详的道。他承认司徒逸所说的是密旨,却不说到底是册立太子的事是密旨,还是权变处置的事密旨。
因为只有覃楠甫猜得到,此时乾宁殿里正安然高坐的帝王,恐怕早已知道张兔儿的密谋。他以己身冒险,就是想诱司徒逸冒这个险。
而司徒逸,却是想借此一石二鸟。一则,借机迫元平帝立弘阳王为太子,另一则,则是他深知,禁军中同内监一样,必然也有“他们”的人,若楚帝真有这样一道不顾自身安危的权变处置的密旨,那么“他们”此次劫持圣驾的意义便消失殆尽了。
四个禁卫指挥使彼此交换了眼神,低头一礼,齐声道:“臣等领旨!”说罢,转身退下,杀气腾腾的逼向乾宁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