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子安的面庞如枯朽的桐叶,焦脆的连最微弱的风都经受不住,他单薄的身子正因为猛烈的咳嗽而大幅度的颤抖着,身旁服侍的太医手中攥着的素帕上,一团暗红的血色像一道狠戾的刀剑,瞬间就划破覃楠兮一路强撑着的坚强。
覃子安突然病重,覃府里瞬间乱成了一团,萧落梅站在一侧,泪汪汪的望着覃楠兮,欲说还休了半天,还是转身暂退出去,大事当前,府里有太多事要她打理。
覃楠兮余光瞥见她离开,忙咽下眼泪,起身追了出来:“嫂嫂”
萧落梅应声驻足,望向覃楠兮的泪眼里全是奇妙的期待,她似乎十分期待她这一声呼唤。
“逸哥哥的事情爹爹可知道?”覃楠兮却不想和她多迂回,直接问道。
萧落梅听罢,神色僵滞了一瞬,眼中泛起些失望,摇了摇头低道:“我从未和爹爹提起过这些事。”
覃楠兮闻言,心底略宽了一些,屈了屈膝,便着急着要转身离开。
“楠兮!”萧落梅犹疑了片刻,还是开口唤住了她,自司徒逸出事以来,覃楠兮一直找各种借口拒绝见她,可她眼下好像是真有十分重要的话要和她讲。
“楠兮,之前的事,你哥哥他也是不得已的!你要相信你哥哥,事情远远还没有完,大表哥他不会有事的!”萧落梅眨了眨眼睛,横下心一样急急的说道。
覃楠兮听罢,秀丽的眉梢唇角纹丝不动。她自然知道事情还远没有结束,但后续如何,今后她是要靠自己去了解判断了。她静静的凝着萧落梅,欠身行了个礼,转身就消失在了房门口。
萧落梅站在廊下阶上,愣愣的望着覃楠兮孤绝疏离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也只好转身离开。
塌上的覃子安已平静了许多,太医喂过了急救的药,嘱咐他静养也便退了出去。房中,只有几个贴身服侍的家人,在安静的处理着各自手头的事。
覃楠兮跪伏在覃子安塌畔,强忍着泪,替他掖了掖被角。
“女儿~”一声微弱的慈唤从覃子安苍白的唇间缓缓流出,他慢慢睁开了枯朽如古井的双眼。目光在覃楠兮泪痕未干的脸上停顿了片刻,才游向地下忙碌的几个家人。
覃楠兮会意,捏着帕子擦了腮畔的泪,起身找了几个借口,将几个下人都支了出去。
“楠兮,你过来,爹有话要告诉你。”覃子安挣扎着起身,对背身站在塌畔的覃楠兮道。
“爹爹”覃楠兮回头,哽咽了一声,就再说不出一个劝他歇息的字来,只好一面匆扶住他,一面努力别过头去擦了自己不争气的眼泪。
“牧云的事,爹已经知道了。”覃子安身子靠向身后的锦垫,喘息着道。
覃楠兮闻言惊讶的望着他,随即也就释然,父亲毕竟宦海游历近三十年,他自有他自己掌握态势信息的方法。
覃子安看着覃楠兮眼中复杂的神色,轻咳了几声,才道:“如今的情形,他们虽暂时不会危害他性命,可他要脱困却也十分不易。”
覃楠兮也知道着情势,看着父亲又咳了起来,她顾不上多说,立刻起身坐到塌畔,半扶起他,用力的替他摩擦脊背。
覃子安摇了摇头制止了她,身子软软的靠向锦垫,瞬势拉住覃楠兮的手,郑重道:“你还记得你曾问过爹,当年苏旭带走的到底是什么?”
覃楠兮不明白父亲为何突然提起苏旭,不由抬起头疑惑的望着他。
“孩子,爹其实知道,长卿他,他并非病亡。”覃子安顿了顿,悠悠的道,他说话的声音虚弱无力,却如千钧之重,击得覃楠兮手里的被角顷刻失手跌落。当年,当着自己得面,养母云贞分明对父亲说苏先生是病重不治,且私下里,云贞曾反复交代自己不可以将苏先生的死因告知任何人!为何爹爹竟然知道?
仿佛看透了覃楠兮心底的疑惑,覃子安长长叹了口气,带着一丝歉然道:“爹非但知道长卿是如何亡故的,也知道杀他的人是谁,更知道苏旭带着的是什么。”
“爹?”覃楠兮的咽喉艰难的吞了吞,哀哀的望着他,等待着父亲的解释。她怎么都料想不到,她保守了十年的秘密,原来都不是秘密!那奇怪的歌谣如今有一半是大楚黄口小儿随口吟唱的,还有苏先生被人杀害的事情,原来父亲不单知道,更是知道的闭她还多。
覃子安慈爱的抚了抚覃楠兮的手背,缓了口气道:“长卿留给你的歌谣应该还有另一半,‘横苍浪,南木香,点尔王,天地方,白玉桥栏冲紫光’是这几句,对吗?”
“爹,爹也知道这歌谣?”覃楠兮无奈的点了点头,她知道自己已不必惊讶于这些秘密根本不是秘密的事。父亲眼下提起这些事,绝不是叙旧。
覃子安微微的点了点头接道:“苏旭带走的就是这个‘点尔王,天地方’”话音未落,他又咳嗽起来。
覃楠兮抚着覃子安的背脊,泪汪汪的望着他哀求的道:“爹爹,您先歇歇吧。”
覃子安闭着眼,缓缓的摇了摇头道:“长卿也是因为这东西殒了命。这一次,这个歌谣流出来,不知道又要祭上多少条命了!”不等覃楠兮追问,覃子安苍老的声音里夹着轻咳又接道:“点尔王,天地方,就为一方玉玺,三十年了,前后搭上了多少人的性命!”
“玺?”覃楠兮恍然,原来‘点尔王’只是个简单的拆字——玺。
覃子安悠长的吐了口气,哀道:“前祁末年,那时候悫敏太子还是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