吩咐了程嬷嬷和小飞留在车中,覃楠兮独自下车,缓缓向柳七靠近。
地上的落叶随着她的脚步窸窣响动,背身而立的柳七听到声音,微微侧了侧头,余光落向覃楠兮,半天后才迟疑着转身相向,冷冷的目光凝住迎上前去的她。
覃楠兮驻足,对五步外的一袭月白身影裣衽行了个端端正正的礼,随即起身直入主题道:“听说先生有事要问楠兮?”
“呵,苏小姐,苏九小姐摇身一变,就成了覃大人的掌上明珠!还真是女子善变!”柳七才一开口,就是语气不善。显然,覃楠兮并没有猜错,他不相信小飞所转述的事情。他也不是小飞、程嬷嬷和司徒琳琅一类,三言两语根本不可能能让他相信,覃楠兮不是设计暗害司徒逸的同谋。
覃楠兮听着他讽刺的语气,见着他怀疑而质询眼神,不怒反喜,浅笑微浮,又躬身向他行了一礼道:“先生见谅,楠兮此前确有难言之隐,不得不诳骗了先生,但请先生相信,当时,覃楠兮除了姓名不真外,其他无一是假。”
“难言之隐?覃小姐指的可是抗旨逃婚一事?”柳七口气咄咄逼人,他此时提及这事,不单单是在责难覃楠兮的真诚与否。他是在怀疑这个阴谋自她逃婚之初就已在布局,自然,他也在怀疑这整件事覃子安也参与其中。毕竟,柳七不同于司徒逸,他对覃子安没有师生情意,他看到的,只是朝堂上司徒逸和覃子安向来不合。
覃楠兮看着眼前清冷的月白色,心底翻涌思索着柳七的疑问中那些错综的猜测。她只觉柳七周身逼人的寒气比在云泽时更甚,她下意识的向后退了半步,侧过脸躲开了那幅惨白的面具。分明越发的害怕他了,可她心底里,却多了一分对他的信任。柳七的愤怒、质疑和这样仔细的推敲整件事,都说明了,他不应该是司徒逸身边背叛的那一个。
“我认识牧云这些年,从未见过他如此轻信于人。他一心保护你和你们覃家!甚至许多事情连我都瞒着!若不是这次出了事,我强迫莫丹说出了些支离破碎的事,我怎么也想不到,他两次舍命救的,竟然是覃府逃婚的千金!更想不到,你们兄妹会恩将仇报,陷他于死境!果然这弃信背义之举是你们覃家的家风!还真是一脉相承,永不失传!”柳七咬牙切齿的接道,握在木杖上的手,也因为过度用力而更显苍白,手背上青兰的经脉随着他的愤怒一跃一跃的跳动。可他惨白的素绢面具背后,那双幽深的眼洞里所折出的光芒,却有些奇怪的闪躲。
“先生这话楠兮不得不驳了!”覃楠兮被他的话激怒,顾不得留意他眼神中的闪躲,只深吸了口气,仰脸相向。她虽然因为哥哥而深感愧疚,却是不允许人任何人伤及父亲的。“太子出事,首当其冲的不是只有逸哥哥,家父如今也被软禁在府中。先生并非不通透的人,何以会认定家父参与谋害逸哥哥的事?家父一生克己复礼,虽不是誉满天下,但也可谓下自成蹊。先生学识非凡,怎能信口开河,随便毁坏家父清誉?”
覃楠兮激愤的替父辩白,对面的柳七经过方才一通狠话,似乎也冷静了下来。他静默的凝着她因为激动而微红的脸颊,半晌后,别开头低吁了声,又冷冷强硬道:“就算只是覃楠甫背信弃义,也是子不教,父之过!令尊也逃不了干系!”
“你~”覃楠兮气得胸腔起伏,却也无语反驳。她颤抖着的双手紧攥住轻盈的裙裾,沉默了片刻,才强迫自己冷静道:“想必先生要与楠兮说的不仅这些,还请先生赐教!”
柳七闻言,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刻意敛了敛愤怒道:“那天晚上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已听过利萨所言,也知道小飞的转述,现在我要听小姐亲口说!”
事实上,那一晚的每一个细节几乎都已刻在了覃楠兮的心中,可眼下,让她再对着柳七称述一遍,却也是难为她的。因为不论她如何努力的去镇定自己,她言语中的内疚仍然十分明显,就仿佛她真的参与了密谋一样。努力了半天,覃楠兮才开口慢慢细细的说起了当时的事。
柳七一直不动声色的听着,面具后那双无底黑洞般的眼睛定定的凝着她,在不停的琢磨、分析着她的话和她的神情。
“那个胭脂盒子确实只有你们四人见过?”听罢覃楠兮所说的来龙去脉,柳七敏锐的意识到一个关键的信息,就此询问起来。可他淡然的口气里,依旧听不出他到底是信她还是不信她。
覃楠兮点点头答道:“那盒子虽不是独一无二的,但当时确实只有我们四人在场。”
柳七微叹了口气,不置可否。
“先生,那天晚上,逸哥哥曾说利萨带了亲骑营的人守在林外的。可,可是昌宁郡王的人来时,利萨他们竟然毫无预警更是按兵不动!逸哥哥的亲骑营里恐怕有……”覃楠兮咽下了后半句话。亲骑营一直是司徒逸引以为豪的心腹力量,可在关键的时候弃他不顾。到底是其中有人背叛了他还是另有原因?尽管覃楠兮更相信是司徒逸遭人暗算,可也不敢当着柳七的面直接下论断。
“那天晚上牧云瞒着我出营,他只带了十一个人到这里。”柳七并不在意覃楠兮的猜测,语气十分无奈。
“只带了十一个人?他明知情况危险,怎么会只带十一个人?当时周桓的人不下二百!”覃楠兮有些震惊于司徒逸的轻敌。同时也恍然,在当时那样敌我力量绝对悬殊的情况下,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