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狄丘,利国制铁所内浓烟滚滚,浓烟来自如林的烟囱,期间又有许多炼铁高炉闪烁着火光,热气和蒸汽机械释放的蒸汽,使得整个制铁所热气腾腾。
新年的雪花如柳絮飘落,似乎还未落地,就在半空被热气融化。
贯穿整个场区的铁路上,大量有轨马车来回穿梭,不断运输着铁矿石或煤炭,往返于各个高炉之间。
东南盐铁观察使郝吴伯,身着“工作服”,戴着藤盔,在制铁所吏员的陪同下,在一处高炉旁参观,看看铁线的生产全过程。
此时高炉正好出铁,出的是熟铁,粘稠的铁水明亮异常,缓缓流入碗状大型容器,然后从其底部圆孔慢慢流出,形成圆柱形通红铁条。
铁条经由导引槽进入水平的输送槽,温度开始下降,一名拿着长铁钳的冶炼工,钳住已经成形的铁条前端,将其导入拔丝机中。
拔丝机内有数块带孔钢板,从前到后排列,每个钢板的孔逐渐缩小,所以铁条经过拔丝机后,会变成特定直径的铁丝。
郝吴伯眯着眼仔细观察,可以清楚看见明亮的铁条在拔丝机内向前移动,最后缠绕在前端一个滚筒上,变成一卷卷铁丝。
整个过程,都是冶炼工操作的拔丝机在大发神威,不需要人力拔丝,机器运转时发出的轰鸣声,让郝吴伯和旁人说话都得扯着嗓子喊。
另一旁,又有一座高炉出铁(熟铁),粘稠的铁水在方形水平槽里向前缓缓移动,温度下降后渐渐成型,变成明亮的厚铁板。
方槽内有无数旋转的滚轴,可以让绵延不断的厚铁板向前移动,不需要人力拖曳。
其前方是热轧机,内有钢制轧辊,每两个一对,可以将厚度较大的热铁板轧成较薄的铁板。
热轧机长度有十余丈,内有钢制轧辊十对,这些靠着蒸汽机带动的轧辊,可以将进入热轧机铁板的厚度轧到原来的四分之一。
通红的铁板在热轧机中穿行,上方不时有水雾喷出,喷在铁板和轧辊上,变成大量蒸汽,在一旁观看的郝吴伯,只觉一阵阵热浪迎面扑来。
他看着变薄的通红铁板在方槽中继续前进,亮度渐渐变暗,然后被蒸汽机驱动的“切刀”切成统一尺寸的长方形小铁片。
这些铁片最后落入一个大水缸里“淬火”。
待得出炉的熟铁都变成淬火后的铁片,冶炼工们将其捞起,放在一个个簸箕里,转入下一道工序:打孔。
被打孔机打出四到六个孔的铁片,就成了一枚枚铁甲叶,
郝吴伯走出热气腾腾的厂房,只觉外面凉爽异常,他和随员直接坐上一辆过路的有轨马车,转到与利国制铁所一墙之隔的徐州军器监。
军器监内的制甲工场,制甲工正在用皮条将一枚枚甲叶缀起来,编织成铁兜鍪和札甲,或者将铁线紧密缠绕在固定尺寸的圆铁棒上,然后从侧面一刀过,得了一枚枚铁环,然后将其串起来,“编织”成环锁铠。
编织甲叶和铁环,不需要太大的力气,所以制甲工中多有妇女。
无论男女,都按照规定带着小帽、袖套,身着工作服,坐在高脚坐具上,在自己的“工位”上专心致志工作。
郝吴伯在工场里转了一圈,发现没有一个制甲工抬起头往他这边张望,陪同参观的军器监吏员识相的解释,说员工都是领“计件工资”,所以大家都赶着多做些,没空东张西望。
郝吴伯看着旁边一位埋头编制环锁铠的妇女,问那吏员:“这些妇女,是合同工还是临时雇来的?”
“縠下,这些都是合同工,无论农忙农闲,都得来军器监上班,不然要付违约金。”
“她们吃住都在军器监?”
“中午都在监里用餐,至于晚上,视情况而定,一般来说,家近的晚上就回去,第二日上班时再来,家远的,到工休日时才回去。”
郝吴伯点点头,又问:“是食宿全免么?”
“是的,所以许多员工为了多挣钱,选择加班,毕竟场里有煤气灯,晚上照明不错的。”
“女工也是如此?”
“女工亦是如此。”
“她们不回去,你军器监就不怕其家人或婆家打上门来?”
吏员听到这里,笑起来:“一开始是有人闹,不过一来男女宿舍分开,女工宿舍都是健妇巡视,男子不得入内,别人挑不出毛病....”
“二来,这些女工在军器监加班,每月赚的工钱也不少,谁又会和响叮当的铜钱过不去呢?”
“那么...”郝吴伯想了想,再问:“这些女工,领工钱时,愿意领金银陌么?”
“縠下,领工钱时基本上没人愿意要金银陌,毕竟没见识,都怕吃亏。”
郝吴伯没有再就这个话题问下去,而是话锋一转:“北洋公司下的订单,必须按期按量完成,不要因为这些铠甲、兵器是卖给倭国,就想着偷工减料,不然市舶司找上门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縠下请放心,徐州监制作的甲仗,想来口碑好,质量必然有保证!”吏员恨不得把胸脯拍得啪啪响,“无论北洋还是南洋的订单,徐州监的产品,都能让客户交口称赞!”
“有信心是好事,但不能掉以轻心,决不能有伪劣产品!”郝吴伯一边向厂房外走,一边叮嘱:“倭国还好说,毕竟老客户,可天竺那边,南洋公司的掌柜们好不容易和沿海诸侯攀上关系,要是产品太差,那些诸侯翻脸....”
“縠下请放心,徐州监的兵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