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下省,政事堂,国务会议正在进行,今日代替父亲出席会议的太子宇文维城,坐在上首御座旁,看着眼前正在激烈辩论的平章、参政和大学士们,不由觉得有些头痛。r?anw?e?n
谏议院目前只选出第一期共三十四名参知政事(参政),在其基础上选出四名平章知事(平章),而中书省设翰林、枢密二院,各有七名大学士。
十四名大学士,三十四名平章、参政,加上十名三高官官,共计五十八人,只是把新政事堂的会议厅位置坐了一半,但辩论的激烈程度,让宇文维城觉得空气都变得灼热起来。
今日父亲微服出宫,让他继续来政事堂代行职权,经过这几日的观察,宇文维城是切实体会到,父亲口中的“利益集团”们,维护利益的决心有多坚决。
现在讨论的议题,是几位参政联名提交的,内容是加大海洋渔业捕捞,然后将腌制鱼大规模输入内地,以其部分替代鸡鸭等家禽,作为百姓的肉食来源。
为此,朝廷应该降低腌制鱼在流通过程中收的商税,也就是通过减税,增加腌制鱼这种商品的销量。
该议题,当然是代表沿海地区渔船主利益的参政提出来的,现在引发激烈辩论。
支持者认为,海洋捕捞,不同内陆养殖,不需要消耗大量饲料,只管捞就是,而海鱼要比河鱼大,数量更多,每年渔季捞上来的海鱼,数量足以供应内陆。
与此同时,海鱼腌制要用到许多盐,对于普通百姓而言,食用腌制鱼,可以省盐。
如果朝廷能够针对腌制鱼减税,那么腌制鱼能够以较低成本运入内地(运输便利地区),让更多的百姓吃得起腌制鱼。
反方认为,腌制鱼消耗大量食盐,导致海盐输入内陆的份额变少,所以海洋捕捞业的规模要限制。
其次,出海捕鱼风险很大,渔船主残酷奴役船工,许多船工因为劳累过度极易出事,所以伤亡率很高,在沿海地区海港,船只满员出海、回来时总是要少几个人。
这些回不来的人,有多少个是意外坠海?有多少是活活累死,却被扔入大海?有多少个是被船老大打死、虐待致死然后抛尸大海,回来谎称失足坠海?
三天两头就有苦主家属在官府门前击鼓鸣冤,官府却给不出个公道,不是地方官无能,是因为渔船出海捕鱼本来就很难监管,出事了,没有人证物证,官府也给不出苦主家属想要的公道。
现在的渔业状况就是船工命如草芥,还要加大捕捞量,岂不是让更多的无辜百姓命丧大海?
对于诘难,支持者给出解决方法:不需要官府派人随船,只需要强制渔船主为每一名船工购买“意外险”即可。
买保险的钱,由船主出,出海的船工,只要没能跟着船只回来,那就意味此人出了意外,保险商社按照契约赔付规定数额的赔偿金。
与此同时,船主也要按照保险商社的赔付金额,向苦主家属赔钱。
如此一来,且不论该船工出意外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其遗属有了赔偿金,至少不会三天两头到官府闹事。
如果坠海的船工被其他船只救起,或者因为各种奇遇平安归来,家属拿的赔偿金必须归还保险商社。
各港口渔业行会已经表态,愿意接受官府监督,并进行行业自律,由行会主导,实行强制船行或船主购买“意外险”制度,不给船工购买意外险的船只,一经发现,施以重罚。
与此同时,为了防止“骗保”或者“杀人骗保”,保险行会会作为监督者,会和渔业行会合作,拟定一系列的管理制度。
当然,这种强制购买意外险、出意外就赔偿的制度,必然导致捕鱼成本增加,但是,只要朝廷减税,让腌制鱼以更低成本在内地大量销售,由此增加的利润,足以让捕鱼业增加的成本忽略不计。
至于腌制海鱼会大量消耗食盐的问题,支持者认为渔船腌鱼用的盐是买的,不会损害盐场的利益。
其次,因为晒盐法的全面普及,沿海地区各盐场海盐产量逐年快速增长,产量供应内陆地区绰绰有余,不存在腌制鱼和百姓抢盐的事实。
反方又提出新的质疑,认为朝廷降低腌制鱼销往内地的商税,这造成朝廷税收降低,换来的销售利润增加,却都进了商贾的腰包,如此损害朝廷税收的政策,怎么能实行?
对于这个质疑,支持者一方的参知政事,给出了一组组数字。
这些数字,是以这几年来海洋捕捞业的发展为事实基础统计出来的各类数据,经过一个个复杂的算式,根据数理统计的“预测”原理,得出了“沿途税收下降促进腌制鱼销售后,反倒给朝廷税收带来增加”这一让人诧异的结论。
算式一,用最近五年的各种渔业捕捞数字,“预测”未来三年渔业捕捞的产量。
算式二,用最近五年朝廷对腌制鱼的收税情况、各关隘统计的腌制鱼流通数量(桶),“预测”出随着腌制鱼的流通数量(桶)的增加,在不同税率下累计收税额的数字。
算式三,利润分析,根据近五年煤价走势,以及沿途商税下降后对腌制鱼长途运输和销售成本造成的“利好”程度,“预测”出税率下调到一定程度后,长途贩售腌制鱼的利润增加程度。
结论是利润明显增加,那么既然有利可图,渔船主们就有更大的需求增加捕鱼量,而在此基数上,根据数理统计的各类算式,“预测”出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