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牙子离开之后,夜游失去了继续待在秋水宫的理由,三人出了水,落在他的天海洞外。
夜游默默向洞内探了一眼,并没有走进去。
先前天海洞被敖青派来的手下霸占,一伙人住了十年,其实并没有造成什么损坏,可他总觉得不干净了。
何况他现在处境不妙,海王虽然赦了他杀害同族之罪,敖青的眼线却一直紧紧盯着他,即便不敢明下杀手,寻他麻烦总是免不了的。
那个敖青并不好对付。
“咱们先去南宿吧,阿猊还在那里。”经过一番思虑,夜游提出自己的建议。他本想询问简小楼何时离开,话到嘴边咽下去了,“你不是担心金羽么。”
“你不杀敖青了?”素和抢在简小楼前头问道。
夜游摇摇头:“先不杀了。”
素和嘴角一撇,心知夜游顾虑什么,故意问道:“对了,你未婚妻来找你做什么?”
简小楼看向夜游:“你何时有个未婚妻?”
“许久了,是海王自作主张的。”夜游解释道,“黎箬来寻我,一是希望我出面去找海王解除这门婚契,被我拒绝了……”
“你拒绝了?”原本简小楼还真没往心里去,听闻此言,看向夜游的目光不由生出三分审视,“所以你是赞成的?”
“岂会赞成?只是从未放在心上过,为何要当个事儿来做?”
夜游的回答,一如他对龙女黎箬的回复,可之前说这话明明没有问题,如今心头却莫名生出一丝狐疑来:他这个想法,是不是错了?
没有错,很符合夜游的个性。
简小楼心里清楚,并未再继续说些什么。
“你说‘一’,那‘二’呢?”
素和一面问着,一面从储物戒中抽出一道华光,化为一柄玉如意的模样。长一丈,宽半丈,如一叶小舟,是他近来比较钟爱的飞行法器。
夜游也从储物戒中取出一架仙车,前行三尾半丈长的大金鱼:“说是下个月寿辰,邀我前去赴宴。她父亲,也就是金龙一族的龙王想要见我。”
素和飞上玉如意,直接平躺下来,双手交叠着枕在脑袋下面:“黎箬不是个省油的灯,宴无好宴,不去也罢。”
“恩。”
夜游随口应了一声,抬步踏上仙车。
他原本是想去赴宴的,因为敖青也会去。
敖青或许会想法子杀他,可同样也给了他下手的机会。
浮于世,夜游对许多事情看的极为淡漠,可骨子里又充斥着睚眦必报的因子,一旦不走运上了他黑名单的人,必须搞死搞残,否则永远也不能从他的小本本上划去。
来日方长。
他站定后,转过身向简小楼伸出手:“走吧。”
简小楼下意识的准备伸手,眼睫一垂,却绕过夜游自己上去,在一侧坐下。
一阵因仙珊瑚生出的香风拂过脸庞,夜游的手有些尴尬的搁在半空。等简小楼坐好之后,他摊开的手掌才微微阖起,提了提长袍衣摆,规矩的在另一侧坐下。
随他打了个手势,金鱼甩着缤纷的尾鳍开动。
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气泡自它们口中吐出,从仙车两侧飘过。
沉默之中,夜游笑着问:“听你说虚冢,那是个什么样子的地方?”
简小楼的视线,一直都在前行的玉如意身上,并没有听见夜游说什么,故而没有回答。
夜游不擅长没话找话说,默默闭了嘴。
思索着,似乎思索出症结所在,问道:“你……是否无法理解我为何不去退亲?”
他的声音明显提了几个分贝,简小楼想不注意都难,侧过头:“你说什么?”
夜游思索道:“我原本只是觉得事不关己,不予理会就好,贸贸然插手,指不定还会惹来麻烦。然而你若因此心中不快,那便是一件不得不去解决的大事情。”
简小楼连忙澄清:“我没有啊。”
这算个什么事儿,她巴不得夜游真有别的意思,如今也不会发愁了,“其实,那个龙女如果不错的话……”
“所以你还是在意的。”
“我在意不在意,不重要。”
简小楼直视着他的眼睛,认真道,“夜游,其实我这一次来四宿,告知你后世会发生的事情,是希望你可以改变它。”
夜游笑道:“若真是我的命,无论我做出什么,命运始终都会回到原本的轨迹。”
简小楼摇头:“绝对是可以改变的,只看你有没有那个心。”
夜游沉吟道:“你是让我提前杀了素和?”
“当然不是。”她心里骇了一跳,看到夜游面不改色,前方玉如意上的素和也没有任何反应,揣测周围可能设下了隔音结界,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素和在未来与你最大的分歧,无非就是你的不作为。”
“不作为?”夜游微微笑,眼底却是冷冰冰的,“那么,他日后拿着什么断情剑非得在我心口捅上两剑,我必须承受,才算是有所作为?”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简小楼动了动唇,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觉着整个世界乱七八糟。
究竟因果在何处,又该从哪里破除。
以命运之玄妙,诸事算尽,做的太过,反而中了命运的圈套。
做也是错,不做也是错,究竟何去何从?
“我死你生,我生你则消失,海牙子预言你我站在因果两端,成为一个无解之题。”夜游缓缓说道,“你是了解我的,我不会为了延续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