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望远镜,张恭彦立刻注意到了正在厮杀着的阵前,秦藩大军方向有一些披毡铣足,打扮另类的士兵正在越众而出,而更显眼的是,他们所到之处,秦藩的士卒们无不让开道路,似乎是对其有着相当程度的信任。
“罗罗?”
“罗罗!”
不只是张恭彦他们,所有的前沿指挥官都很快就注意到了这些彝人武士,甚至就连陈文也是如此。只不过,对此他却并不在意,只是粗粗看过了一眼便将注意力集中到了孙可望的秦王大旗之上。
阵前的战斗还在继续,长达一丈五尺的长枪如同是天堑一般,横亘在两军之间,这使得依旧在使用刀盾和七八尺长枪这种更加能够发挥个人武勇的兵器的秦藩大军始终处于被动挨打的境地。
伴随着最后一头战象在空心方阵中倒地,秦藩大军也彻底陷入到了一边倒的肉搏战。这样下去势必将会是一场惨败,于是孙可望便将他手中的那些罗罗尽数派了出来。
这支大军是孙可望在岔路口之战后组建的,由于交锋时罗罗表现很好,所以他在惨败后又尽可能多的招募了不少,此间正派上用场。
罗罗手持双刀,换到阵前便是势若疯虎般的冲了上来。一如历次作战那般,罗罗们互相间隔着更大的距离以便于手中的双刀上下翻飞,他们历来是西南明军中的猛士,战线进入僵持后用以破阵的急先锋,此间遭遇的乃是江浙明军,不同于此前的清军,但是他们却依旧故我,无视着那些长枪丛林便冲杀了过去。
然而,接下来的场面却让在场的所有秦藩将士感到胆寒,因为那些披毡铣足的罗罗们冲到了阵前,在数根长枪的撺刺之下,左格右挡但却依旧是无法避免被捅死在当初的命运。
廖毅然收了长枪,面前的那个罗罗在他旁边的那个新兵手里的长枪的支撑下一时未倒,但那口中的涌出的血液的颜色上来看,也分明是伤到了内脏,基本上已经没了活路可言。
沉重的盔甲即便是日日操练的体魄也一样是一种负担,不过铠甲沉重倒也无所谓,总比面前的这些光着脚丫子,身上最多是穿着点皮甲,挥舞着双刀,摆明了就是要将武艺发挥到极致的家伙们要安全得太多吧。
“这都是些干什么的,对上枪阵连个盾牌都不带,这不是送死吗?”
心中的疑问丛生,其实不光是他,很多江浙明军都有着这样的念头。冷兵器结阵而战,想破长枪阵最好还是用盾阵,就算是发展到了今天这般的长矛火铳搭配的新式战阵,不低于江浙明军这般长度的长矛配合刀盾兵的老鼠战也是非常具有威胁性的,哪有连个盾牌都不带就上阵的,这可不是一对一的决斗,这可是真正意义上的列阵而战啊!
这些罗罗都是各寨子里的勇士,到了西南明军中也是被寄予了厚望的兵种。然而,这种试图将个人武勇发挥到极致的兵种在团队型的战法面前,其表现却还远远不如那些普通的刀盾兵、长枪兵们。
刀光剑影、鲜血纷飞的**还没有上演就已经宣告了落幕,这样的场面,着实是吓到了秦藩大军的每一个人,以至于江浙明军在将这些彝人武士杀光过后,还能稍有些空闲来调整一下阵型才再度与那些秦藩士卒战在一起。
战象和罗罗,这是西南明军最具代表性的两支特殊兵种,甚至为了让他们能够发挥最大的作用,西南明军自身的战法都进行了一定程度上的改良。然而,这两种破阵的利器在江浙明军面前却全无效用,战象还好,起码还变了个阵,但罗罗却是连个水花都没有打出来就沉入了血泊之中,再不见了踪影。
孙可望目瞪口呆的听着这一切,恐惧开始在他的心中蔓延开来,但是一想到他现在是陈文勤王的对象,一想到他早已是永历眼里的篡位预备队,一想到他这么多年是如何欺凌、摆布李定国、刘文秀,甚至一想到现在长江以南已经没有了哪怕一个清军的存在,这份没有了后路的恐惧瞬间压过了战败的恐惧现在,他能做的也只有在此拼死一搏了。
“武大定和张胜这两个废物出发多久了,怎么还没杀到沅州州城那里?!”
这是孙可望此战的第三手,也是最后一手的杀手锏,比起战象和罗罗,偷袭后路的战法并不新鲜,古今中外有太多人这么做过,自也不缺他一个。而恰恰就在他为此而焦急的当口,陈文也收到了张恭彦的战报,甚至不光是战报,他此刻已经看到了沅州州城北面的山口那边有些朦朦胧胧的红色物体正在逐渐的扩大,向着州城的方向迅速扩展开来。
“把浮桥都砍断了,剩下的就不用理他们了。州城里有一个营的战兵,辎重和辅兵都在城内,容他们随便闹,把那些空无一人的寨子都烧了本王也不会有半点儿心疼。”
孙可望在此盘踞多年,对此间的地形走势自是清楚非常,但是陈文却也没有他想象中的那般对此一无所知。江浙明军攻陷了辰州府城后很快就赶到了这里,这么长的时间,随军参谋司早已对这周围百里进行了起码的测绘,要是还能被孙可望打出一个措手不及,那么参谋司还是解散了算了。
然而,兵力差距悬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