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僧迟疑了,纵然他佛法高深,禅心坚定,此刻仍旧做不到无念无望,无欲无求。
东岩子的话很有诱惑力,老僧年岁已高,修为亦高,若非有心结执念,或许早已修成正果,证得大道。
如今东岩子信誓旦旦告诉他,机缘已至,得道有望,老僧自然欢喜。当然了,也许时间太久,执念太重,太累,老僧本心亦想放下。
“业因生业果,说起来老衲与那妖孽的宿怨与这少年多有关联,因他起,若因他而终,倒也算全了这段因果。”
老僧悠悠道:“只是真人确定,这少年能给出让老衲满意的答案,莫不是你提前点拨过?”
“人在做,天在看,些微举动岂能瞒过上苍,瞒过佛祖慧眼?关乎禅师证道的大事,自不敢作伪;何况人行事,多出乎本性,旁人岂能强求?”
东岩子悠悠道:“再者,贫道也想看看这弟子的本性,岂会画蛇添足?”
“哈哈!”老僧微笑道:“真人如此看重这少年郎,真武大帝与迦叶尊者双双出面,不单单是为了老衲吧?”
“禅师多心了,说起来此事算是贫道自作主张,只是偶然听真武大帝和迦叶尊者提及,并非受他们请托,亦非请托他们。”
东岩子道:“真武大帝曾有推演,以为机缘恐怕在数百年后,但贫道来了这大匡山,恰与禅师比邻而居,发觉这段因缘。
从阎君处查询,方知往事,想着如果能早些了全,成就禅师亦是成就我这徒儿,度那孽障,四方皆乐见其成。如此成人之美的好事,何乐而不为呢?”
“如此,多谢真人费心。”白眉老僧悠悠道:“既如此,那就拭目以待吧,失鹤池太浅,难困游鱼,它既跃池而去乃是天意,老衲也便不曾干涉。
梓州之事虽有耳闻,却不好妄断,此中因果,还请真人自行查询,只是要看足下高徒如何决断?”
“拭目以待。”
“拭目以待!”
“哈哈!”匡山古刹,失鹤池边,一僧一道相视开怀而笑。
……
李白在中和寺转了一圈,便跟着东岩子下山了。
一僧一道到底说了些什么,他完全不得而知,但似乎和那只水生妖怪有关。
因为一出中和寺,并未返回水潭山洞,东岩子便直接带着他踏上去梓州之路。
“师父,法云禅师知晓那妖孽来历?”李白试探着询问。
“你适才是否留意过失鹤池?”
李白点头道:“嗯,清幽雅致,就是太小,太浅,一旁明明有山泉溪流却不引入流出,岂不闻流水不腐的道理。”
东岩子冷不丁道:“那失鹤池中本有一尾鲤鱼,现在不见了。”
“师父是说,那妖孽便是从中和寺溜出的?”李白反应很快,心中顿时一惊,法云禅师非凡俗,那只白鹤亦不同寻常,那精舍前小池里的鲤鱼能简单吗?
怎么说呢?那一池死水似乎更像是一座牢笼,至于这情景,似乎和西游中那些神仙坐骑偷偷下界为妖相似。
“或许吧!”然而东岩子没有下准确断定。
李白笑道:“无论怎样的妖孽,师父出手,定能手到擒来。”
“哼哼。”东岩子微微一笑道:“不是为师,是你。”
“我?”李白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半天才愕然问道:“师父,你的意思是……让我去降妖?”
“试试嘛!”东岩子轻轻一笑,神情突然多了几分少有的幽默。
李白讪讪道:“师父,你没开玩笑吧,徒儿当真可以?”
“为师会教你法子,尽管放手便是。”东岩子道:“不过当务之急是查清来龙去脉,不能放过作恶的妖孽,已不能冤枉良善之辈。”
“是!”李白应声点头,开启了生命中第一次降妖之旅,不过首先得做福尔摩斯,调查其中情由。还得练就防身降妖的本事,可惜时间仓促,唯有突击。
……
梓州在涪江中游,李白师徒从大匡山下乘舟顺流而下,只需数日便能到梓州城下。
李白觉得师父懂得飞行之术,但他却甚少使用。对此也有个说法,纵然是得道的神仙,远去他方都是乘坐骑,像斗战胜佛孙悟空那般驾云飞行者不多。
毕竟,神仙出行若无坐骑,就等于后世老板徒步不开车,面子上不好看。
说的也是,蜀山掌门有青羊为坐骑,中和寺里那只白鹤很可能是法云禅师的坐骑。师父与他们不相上下,按理说也该有坐骑的,但实际上却还得靠两条腿,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在前往梓州的船上,东岩子加班加点又教了李白不少降妖之法,其中包括符篆、身法、阵法,以及剑术。
虽然铁杵磨成的只是一块“剑胚”,但已经能持在手中舞动,使将出来,也有不小的威力。
东岩子悠悠道:“本来打算待你磨剑有成之后,再授你剑术的,但如今事出突然,须得提前教授。此番如果需要动手降妖,剑术肯定用得上。”
学习仙法剑术自然是好,然而……
李白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剑坯,轻声道::“师父,那徒儿得换把佩剑,此剑尚无锋刃,伤不到妖孽。”
东岩子道:“无锋不见得伤不得人,你尽管使便是。”
“哦,也对。”李白掂了掂剑坯的分量,笑道:“此剑仍有千钧之重,有道是重剑无锋,大巧不工……”
“重剑无锋,大巧不工?!”东岩子悠悠念叨两声,问道:“有些道理,此话你从何处听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