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你姓李,是原来柳家的骑兵总教习对吧?”灯光下,楚凡凑近李承焕笑眯眯地说道,“咱们也算是老朋友了。”
他身边早有会朝鲜话的宋人后裔把这话翻译给李承焕听,后者失神地茫然四顾了一下后,讷讷道,“果然是你!……打得好一场神仙仗!”
楚凡正听那宋人后裔翻译呢,却见两位老兵攥着绳子上前,准备把李承焕绑起来,他赶紧用眼神制止了——从前他就想招降李承焕,可惜没成功,这次他打算再试试。
“这一仗你们虽然赢了,可王廷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下一次的征讨大军会更多!更厉害!”说到这里,李承焕突然苦笑起来,“济州岛是我们朝鲜的,真不知道你们干嘛非要来抢?”
“非也!非也!”对他的指责楚凡丝毫不以为忤,笑着回答道,“谁说济州岛是朝鲜的?……耽罗!耽罗国知道吗?那可是我们大宋的属国!……三百年前,朝鲜从耽罗国手中抢走了济州岛!”
轻蔑地一笑之后,楚凡站直了身子,眼望着北方高声说道,“现在,是该还回来的时候了!”
李承焕脑袋“嗡”的一声——他来柳家时间不短了,平日里也听到过一些耽罗国的传闻,只是这些都是私底下的悄悄议论,所以他没怎么放在心上,现在听到楚凡这么说,方知朝鲜抢占济州岛还真不是空x来风。
“你的老东家柳胜海,”楚凡转过头,定定地看向李承焕道,“就是耽罗国的臣民!……济州岛上所有的本地人,都是耽罗国的臣民!……他们在你们朝鲜的残酷欺压下足足忍了三百年,现在,终于到了他们夺回自己土地的时候了!”
李承焕脑子乱成了一团!一直以来,他都认为济州岛是朝鲜的,为济州岛抵抗明人的“入侵”天经地义;可突然之间发现朝鲜人其实并不是济州岛的主人,真正的“入侵者”恰恰就是他们这些朝鲜人!
晕晕乎乎济州城外“采买”的那位百户的胖脸浮现在了他的眼前,让他更加羞愧和难堪——这些扰民的官兵的脸嘴和作为,岂不正是“入侵者”最好的注脚?而他自己恰恰就是其中的一员!
恍惚中他被人架着跟在楚凡身后,从一个密道里回到了地面上。
“正好你在,走吧,带我们去找找泉大将军,”看着一片狼藉的大地,楚凡心情格外爽,吩咐李承焕道,“你应该见过他不少次吧?……但愿能找到囫囵尸首。”
他这话把李承焕的思绪又拉了回来,跌跌撞撞跟在楚凡身后边走边问道,“这位……大帅,请问你们这些火*药很早就埋在地下了吗?”
楚凡哈哈一笑道,“怎么可能!……别说不到最后一刻无法确定你们布阵的真实位置,就算知道我们也不可能把火*药埋那么久呀,那不得全潮了?……现在仗也打完了,我也不怕告诉你,这些火*药都是今早才埋设好的!”说到这里,他站住了脚,眼中闪着得意和嘲弄的目光看了看李承焕,“就在你们脚下埋的!”
李承焕既震惊又羞愧,一边低头走路一边回想着刚才在壕沟中难辨方向,不由得脱口问道,“这地下壕沟如此晦莫难辨,你们怎么能找到我们布阵的位置?”
楚凡扭头深深看了他一眼道,“这个问题问得好……你可知这瀛洲城西,有多大一片地方开挖了壕沟?”
李承焕茫然摇了摇头。
楚凡深吸了一口气,张开双臂比划道,“出西门三里,南北向十里、东西纵深两里,我们脚下共有壕沟八百二十六条!……除非泉智男不从西门进攻,否则你们绝逃不过这灭顶之灾!”
说到这里,他转向了目瞪口呆的李承焕轻声问道,“你比我了解泉智男,他是会选择冒着被两面夹攻的危险,在南北两个方向布阵吗?……更不用说绕到东面了!”
又一个得意而轻蔑的表情在楚凡脸上闪过,他一下逸兴横飞起来,“每一条壕沟都编了号,对应地面上相应的区域……看到那堆石头没有,那就是界石,这样的界石足足有二十多个……有了这些界石,有了详细准确的隧道网,你们布阵的位置就如同我手心的掌纹一样,清清楚楚!……说起来我比泉智男还要持重,知道今早我们什么时候才开始埋雷的吗?……你们中军大阵全部到位我才下的隧道!……十万斤火*药!三叔三婶他们没日没夜才赶出来,可不能浪费了!”
虽说这计谋是针对自己的,可李承焕依然听得心旌动摇——这么周密的谋划、这么深远的心机、这么淡定的指挥,任谁听了都会耸然动容的。
“啊!我懂啦!”突然,李承焕低呼了一声,睁大眼睛道,“你指派这千多人出城迎战,就是为了拖延,让你们有足够的时间埋雷吧?”
“你很聪明!”楚凡赞赏地看了他一眼,笑道,“不过拖延时间只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嘛……就是为了让地面上的动静大点儿,毕竟我们在下面有两百多个爆点要填土,万一被你们察觉了可就麻烦了!”
说完楚凡又指了指远处正撵着朝鲜溃兵往月朗峰跑的二营三营道,“当然,他们倒也不是光摆摆样子——最终的任务是顺势抢下月朗峰大营!”
李承焕恍然大悟般连连点头道,“我明白了,终于明白了……我就一直在想,真要据城死战的话,怎么你们步阵的两翼居然没有骑兵护卫……骑兵从南面来不说,还摆出那么一副横扫大阵的阵势……原来如此!”
楚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