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秋宁后来再婚生了个中美混血的儿子,穆小柔上次见到她这个同母异父的弟弟还是三年前,三年不见,这个十六岁的少年出落得愈发俊美了,而且长高了不少,比她高出整整一个头。穆小柔傻气地伸手比了比两人的身高,算是表达了对他的善意。
少年名叫john,虽然有着一个身为地地道道中国人的母亲,对于中文却是一窍不通,一坐上去往机场的出租车就专心地玩起游戏来。
许秋宁一路上耐心地询问穆小柔的近况,穆小柔的态度淡淡的,有一句没一句地敷衍着。不是她不想和许秋宁好好说话,而是说得越多她越发现母女俩的代沟不是一般的深,她们的价值观人生观简直就是背道而驰。
许秋宁太务实,行事狠决果断,相形之下,穆小柔就有些拖泥带水儿女情长了。有时候,连穆小柔自己都怀疑,她是不是许秋宁亲生的,虽然这样的想法有点大逆不道,但是即使是想到自己压根没有这个妈妈,穆小柔也没觉得有什么好伤心的。
她敬许秋宁怀胎十月把她生下来,却永远无法原谅她在穆韩天最困难的时候离他而去。既然她一开始选择了婚姻,她就应该忠诚。
穆小柔对小时候的事情还是有点印象的。那年她奶奶去世,她的大伯和穆韩天几乎花光了所有的积蓄来为死去的母亲办了一场体面的葬礼。葬礼过后,穆韩天的日子过得很清贫,平时吃得寡淡穿得朴素,当时穆小柔年纪小不懂事,常常闹着肚子饿,那时穆韩天的生意一直处于亏损的状态,母亲刚离世,女儿又年幼,他的心不好过,人也不好过,肩上的负担不是一般的沉重。
有一天晚上他有事耽搁,比平时晚了一个多小时去幼儿园接穆小柔。一个小时,对仅仅五岁的穆小柔来说,是一段既漫长又煎熬的时光。他的身影刚一出现,穆小柔立刻挣脱被老师牵着的那只手冲上来,狠狠地撞上他的大腿,紧紧地抱住他的脚,“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一边哭一边口齿不清地说:“爸爸,我以为你不要我了,小因说你这么久没来一定是不要我了……”
穆小柔清清楚楚地记得,在她心目中犹如天地一般强大大树一般坚定的父亲,在为她拭去满脸泪水的同时,自己却流下了泪,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她最崇拜最景仰的爸爸,怎么会有那样软弱的时刻?而那个时候,本该在他身边的妻子,本该在她身边的妈妈,又在哪里?
所以穆小柔平生最憎恨背叛。
“你也该收收这种玩世不恭的态度,为以后打算打算了,你就不能认真一点对待自己的人生?”见穆小柔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许秋宁终是忍不住唠叨她几句。
穆小柔就不解了,她明明过得好好的,怎么到了她眼中就成了玩世不恭了?果然不是一路人,她们就不适合坐在一起交流。
“该怎么着怎么着呗,那么认真干嘛?反正这破落的人生,再差也差不到哪儿去了。”她说完还不忘对许秋宁扯出一抹极其邪恶的笑。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好像老是喜欢和许秋宁对着干,看到她在自己面前吃亏,她会有一种报复的快感。越想越觉得自己心理扭曲,穆小柔决定改天找周锦笙问问。
“如果将来有一天你想认真了呢?”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我都不操心,你瞎操心个什么劲?”穆小柔实在是不想搭理她,她只想安安静静地呆着,等到了机场,就安安静静地坐上飞机飞到外婆家,安安静静地过个年,再安安静静地回来,然后就功德圆满了。
“我好歹是你妈,能不为你操心吗?”
“哟,现在知道你是我妈了?以前该你操心的时候怎么不见你操心?不该你操心的时候你就省省吧!”穆小柔的脸色已经越来越不好了,司机大哥很有素质,就静静地听着她们争执,强压着好奇心没有回头。不过,那个金发的小男孩倒是一脸好奇地把头从ipad中抬了起来,大概是没见过自家母亲这么没有形象的一面。
“就是我以前没有操心,你才变成现在这副样子,也不知道你爸是怎么教你的……”
“谁准你说我爸了!”许秋宁这回是实实在在触碰到她的逆鳞了,“你以为一个什么都没有做过的人有资格去批评一个做的不好的人?”穆小柔的脸上是浓浓的讽刺,连带着对回过头来的金发男孩也没有好脸色,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许秋宁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儿去,她就不明白了,为什么每次她想和穆小柔好好谈谈的时候,最终的结局都是不欢而散。
坐了一个多小时的飞机,和小舅一家会合后再坐了六个多小时的长途大巴,最后租了一辆中型面包车,一行人终于浩浩荡荡地抵达了目的地。
穆小柔的小舅早在几年前就搬出了大城市,只有逢年过节才会回家,她年过古稀的外公外婆却怎么也不肯到外面去住,一直留守在乡下翻新的老房子里。
从城镇到乡下的山路有点颠簸,穆小柔被晃得七荤八素的,金发男孩john因为时差没倒过来,本来精神挺好活蹦乱跳的,结果现在也是同样的一脸菜色,穆小柔指着他很不厚道地哈哈大笑。
穆小柔每年都来,早些年来的时候总管不住自己的双脚,老爱到处逛悠,所以对这里的环境很熟悉,周围哪里有好玩的哪里有好吃的哪间房子住了哪位老爷爷老奶奶,她都知道得一清二楚。近几年来,村子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