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地的事,谢宁曾听秦峰提起过,便也算有几分了解,自然知道能令秦曦费心设计之事,定然没有表面上那般简单。
能在皇子封地上逗留甚久,欺压民众的人物,又怎么会是寻常的流匪呢。
偏偏秦峰又不知晓他们的身份。
这与他们作对之人若是秦曦还好,若是这群来历不明之人,敌在暗我在明,想要应对自如实在绝非易事。
谢宁心思转过,便不由无声地叹了口气,脑中却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令她立时变色。
“怎么了?”看出她神色异样,秦峰却并未将慌乱写在脸上,而是镇定自若地问道。
谢宁尚未回神,下意识地捂着胸口,犹自心惊道:“万一这两方势力联合在一起呢?”
她话音未落,秦峰已然意会,眼底霎时便有利光划过,却是若有所思道:“你说的不错,此事极有可能。我前往蜀地,是秦曦设计不假。但蜀地如今的局势……或许正是那群人暗中所为。”
“阿宁,”秦峰忽然将手肘搭在两人之间的桌案上,自然地凑近道:“魏青阳与你结亲实是别有用意,我怀疑他与这群人有所关联。”
婚约解除,结亲就变成了结仇。魏青阳前后判若两人的态度的确令谢宁齿冷,可若说他与幕后之人勾结,谢宁心中还是不大相信的。
“他毕竟是魏国公府的世子,如今魏国公府的局势京中谁人不知?圣眷不再,不过是鲜花着锦,表面光鲜,”抛开个人观点,谢宁尽量放下偏见,冷静地同秦峰分析起来,“连我这个所谓的罪臣之女他们都避之唯恐不及,又何况是亲自粘连上这种事情呢?”
何况因为饱受帝王忌惮之故,魏国公府行事可谓是素来低调。除却戍守边关外,其余诸事几乎是一概不理。
若说这搅乱蜀地局势的幕后黑手是他们,谢宁肯定是难以相信的。
秦峰却摇首一笑,意味深长地道:“魏国公府的确是胆小慎微。可魏青阳却并非是甘于平庸之人。”
谢宁闻言,心情顿时有些复杂起来。她明白秦峰的性子,此事若是没有极大的把握,他自然是不会同她说起的。可见魏青阳过往行事时,定然露出过不少痕迹。
她心下一沉。倒不是因为难过,只是魏青阳一面同幕后之人两相勾结,一面又与她论及婚嫁,何尝不是将她玩弄于鼓掌之间!
亏她当时还真的以为,魏青阳来找她退亲,不过是因为家中长辈相迫的缘故。
谢宁暗暗咬牙,一时又暗悔那日给魏青阳的教训太轻。
早知道他是这等道貌岸然之辈,她当初砸那劳什子玉佩时就该再用力些才是!
她这厢犹自咬牙切齿,秦峰却以为她仍在因那桩婚事伤怀,便一下冷了神色。语气淡淡道:“不过这些多是我心中猜测,若要证实,也惟有等到我去往蜀地后,才能辨个究竟。”
敏锐地察觉到秦峰话音里的疏离冷淡,谢宁立时便收起了心中的思绪,抬起头来,不明所以地看着秦峰道:“你这是怎么了?莫非是也同我一样,心中不忿吗?”
心中不忿,是因魏青阳悔婚之故,还是……也同自己一样。是因为魏青阳骗了她?
闻言,秦峰不由目光一闪,嘴角轻扬,态度莫测地对着谢宁道:“你心中不忿?”
“是啊。”谢宁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我都被人算计了,心中自然不痛快了。”
话至此处,谢宁便不由扼腕叹息,无奈地摇起头来。
她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解除了婚约。便当真要与魏青阳桥归桥路归路,尤其是在秦峰这得知了魏青阳这般算计于她的真相后,两人之间的仇怨可谓是越结越重了。
对方早有图谋,不想个法子报复回去,简直难消心头之恨。可偏偏以她如今的实力,根本就动不了对方一根毫毛……
唉。
谢宁暗暗皱起一张小脸。
秦峰却似知道她心思般,看她一眼,便若有所思地朝她点头笑道:“不愧是我认识的谢宁!不过你再记恨,藏在心里也是无用。等到你考中了兵部的女官之位,再想给魏国公府使绊子,可就容易许多了。”
这不就是给他们穿小鞋吗,也不知道算不算以权谋私。谢宁默不作声地看了秦峰一眼,稍稍上扬的嘴角却早已暴露出她的跃跃欲试。
说句实话,秦峰给她出的这歌主意虽然有些不地道,可谢宁还真有几分意动了。
想到魏青阳或许在暗地里干了不少不利于他们的勾当,谢宁忽然觉得做“坏事”的滋味倒也不错。
脸上早已绷不住笑,谢宁索性不再遮掩,露出一口齐整的白牙,便向秦峰看去。
这一看,就令她失了神。
秦峰也在笑,可同样是笑,他的风姿就比谢宁要惊艳许多——至少在谢宁生平所见之人里,秦峰的笑容是她最好看的。
她以前不是没有见过秦峰的笑靥,不达眼底的笑,浅淡疏离的笑,发自内心的笑,不屑嘲讽的笑,潇洒自得的笑……
却都比不得此时叫人移不开目光。
秦峰笑得很是含蓄,不过是唇角轻勾,皓齿半颗未露,平日里看起来分外冷清的眉眼却忽然多了几分烟火味道,叫人见了无端生出十分欢喜。
一双黑眸里映出谢宁人影,像是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两人四目相对,谢宁忽然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却没有收回视线。
与秦峰相识这么久,她早在初见之时,便知道对方皮相生得极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