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见她双眸一眯,开口道:“你如今尚未进学,无人引导,便难免孩童心性,喜好玩乐倒也是常理,又怎可与嬷嬷相比?”
秦嬷嬷目光一闪,随即便沉沉出声,“六殿下天资聪颖,便是一时贪玩,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却是提也不提这进宫一事。
一连两次因秦嬷嬷受挫,高贵妃此时的脸色便不免有些难看起来。但她是何等人物,饶是心中不快,亦能若无其事地笑道:“那便承嬷嬷吉言了。”
说着便将目光向身侧移去,笑语嫣然地转移话题道:“陛下,既然嬷嬷不愿入宫,这教导公主一事,您心中可还有什么旁的人选吗?”
秦嬷嬷执拗性子,谢宁早有了解。可今日亲眼见到她在帝王妃嫔面前这丝毫不怵之态,心中暗服之余,不免又多了几分疑虑。君为臣纲,秦嬷嬷虽曾在先皇后身边服侍过,可单凭这一段经历,哪里能让众多皇子对她礼遇有加,又哪里能令她敢于在帝王面前堂而皇之地对高贵妃保持缄默呢?
是故如今高贵妃再度开口,谢宁便不免提起一颗心来,生怕秦嬷嬷方才表现不过是出于一时冲动,并未考虑到后果。
“一时之间,倒也想不出什么好的人选,”帝王缓缓出声,举目向秦嬷嬷看去,眼底的笑意分明,却明明是向着高贵妃说话,“朕知嬷嬷辛劳,只是宫外毕竟不比宫中,您在外头呆了这么久,不妨也回宫小住一阵,也免得众人挂念。嬷嬷意下如何?”
帝王此言,并不出乎谢宁意料。毕竟秦嬷嬷方才的一言不发虽说只是针对高贵妃一人,却也的确伤及了皇家脸面。金口玉言一出,心知秦嬷嬷回宫之事已成定局,谢宁难过之余,也惟有庆幸这帝王对秦嬷嬷说话时的语气很是恭敬,毫无迁怒了。
“皇上不嫌弃老奴年老无用就好。”秦嬷嬷仍是一脸平静。
目的达成的高贵妃也不再多言,一室寂静之下。反倒是秦峰紧接着开了口。治好了多年咳疾,他那一管清朗的音色令人听来更为顺耳,“嬷嬷既已回宫。放在侯府的身外之物,便交由谢宁保管吧。如此一来,等到日后休沐,嬷嬷也可到侯府暂住了。”
秦嬷嬷闻声抬眸。语气里却并未表露出太多的亲近,只是微微颔首道:“三殿下所言有理。老身也正有此意。”
“三哥和靖阳侯府倒是交集颇多,”秦琳嘴角一勾,随即便拖长声调道:“难不成是因谢姑娘的缘故吗?”
朝堂之上,靖阳侯府素来中立。便是身为外戚。也不见靖阳侯高道年对自家的贵妃妹妹和六皇子有多亲昵。秦琳此言看似打趣,实则却是笑里藏刀,不怀好意。
秦峰闻言。便只微微一笑,正要开口搪塞一句。就被谢宁一记眼色打消了念头。但见她收回目光,一脸正色地对秦琳道:“公主此言差矣,小女与三殿下一向是君子之交,您虽只是随口打趣,有口无心,可若是叫旁人听了,难保不会辱及殿下名声。”
不成想谢宁竟将一桩小事说得如此严重,秦琳侧头向父皇的方向偷瞄一眼,略显心虚地讪讪道:“是我一时失言。不过谢姑娘出身将门,应该不会太介怀此事吧。”
“父皇,”秦泽稍显糯软的声音随即响起,“您还没说赏给谢姐姐什么东西呢。方才那位徐姐姐来时,不过与您说了两句,您便为她赐下一座暂住的宅邸。谢姐姐助三哥良多,此前又曾在宫外对我二人有相救之恩,您可不能吝啬啊。”
“哈哈哈,朕何时吝啬过了?”帝王闻言,不由大笑出声,捋须向谢宁看去,“既然六殿下都为你讨赏了,朕便赏你个恩典,想要何物,任凭你自己心意就是。”
这可真是极大的恩典了。谢宁立时从座上起身,抱拳道:“还请皇上容小女思虑片刻。”
“好。”既已许下此诺,帝王便也答得爽快。
不过虽说是任凭心意,谢宁却也明白其中分寸,自然不会提出什么非分的要求来让人为难。可这究竟是要求何物,她却要好好思量一番了。
而今她孤身在京,虽有靖阳侯府可以暂住,却终究不能将其当成自己的依仗,更莫提项氏和高贵妃对她不喜,轩王秦曦对她怀恨在心了。
是故眼下虽有予取予求的机会,她却不能目光短浅地求什么金银之物,而是该想办法为自己争取一件更为有利之物。
“你这丫头,想了这么久都没拿定主意吗?”高贵妃忽而出声,却全然是一派长辈关怀口吻,“皇上已是有言在先,你又何必顾虑太多。实在不行,向皇上求个女官做做也好啊。”
也不知对方是信口一提,还是别有深意。谢宁从思绪中回神,却只笑笑道:“谢宁能得皇上许诺,已是三生有幸。心中激动,难免要仔细斟酌一番,还请娘娘不要见怪。”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她这边话落,帝王面上便也显出些许笑意,抬手道:“这也的确是件要事,便让她好好想想吧。”
谢宁得了口谕,便更放心地思索起来。依她自已来看,金银等物肯定是不可取的了,高贵妃所言的女官却也并不合她意。
并不是她打消了要作女官的念头,只是这官职若是由她在御前求得,来得如此容易,实在是太没意思。
想那女官试三年一次,不知有多少女子为此趋之若鹜,离家赴京而来。谢宁从来只知她们是考出来的,却从没听过哪位女官的职位是由皇上赏来的。若要她拿帝王的恩典去换官位,她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