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身装束不错。”
谢宁杏眸一亮,语气里是掩不住的自得,“是吧,这女扮男装,姑娘我可是有经验得很。”
“常常这样穿吗?”
“这倒也没有,”谢宁答得顺嘴,“从前在蜀地,我也没有男扮女装的必要。不过是觉说书人段子里头,那些女扮男装被人识破的小姐们有趣,才琢磨起这个。”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秦峰眸光一闪,遮去了眼中意味不明的神色,“咱们走吧。”
“好。”
步行走了两条街,谢宁便跟着秦峰进了坊内一座宅院。与寻常人家不同,宅中是一片片的空地,边上分建着房舍,二进才是亭台楼阁,山石湖桥。
坐在湖心的八角亭,入目便是满池荷花,谢宁饮过秦峰递来的香茶,方才开口问道:“这三百人几时能到?”
“无痕已去接人,想必等下便会带他们回来。”
“那我到外面去等好了。”
“好,”秦峰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心下却是一叹。夏日莲盛,他有意与谢宁赏景,却无奈眼前人不解风情。
不察秦峰心思,谢宁自顾自地临水而行,打量了湖中映出的倒影,确认这身男子装扮没有疏漏后,便故意掩去清朗音色,低哑着声音,扭头对着秦峰拱手一礼道:“草民宁谢,见过王爷。”
眼中闪烁着不加掩饰的愉悦,秦峰勾起嘴角,面上却是正色,抬手虚扶,“宁教头不必多礼,得你相助,本王是如虎添翼。”
“哈哈,”谢宁被逗乐,伸手拍了拍他肩膀,“多谢子岳兄配合了。”
望着她随即转身向前走去的背影,秦峰提步跟上,眼中笑意不减,心中却是千回百转无人知。这个从来都挺直脊背,似是永远不会低头的丫头,性情直爽,却不是个粗心人。方才肩上那两下轻拍,通透如他,自然能看出对方是担心他身体,才连开个玩笑都要小心翼翼。
***
庭中规整的三百人阵,着一色铁甲,戴铜盔,配尖刀,不说这群人各异的神情,单看这统一的着装,谢宁便暗暗点头,心道还算是帮正规军。
就在谢宁打量他们的同时,这三百人的目光多数也都聚集在面前这个衣着朴素,瘦弱矮小的少年郎身上,正在纳闷这人来路,耳旁便响起对方音色暗哑的高声——“你等是今岁新兵,想必对军中规矩有所了解。我乃蜀地宁谢,往后便是负责你等的教头。若是有人胆敢偷奸耍滑,休怪我不客气!”
这一番话未曾落地,便似一道惊雷般打在众人心上,不少人闻声,都收起了面上的轻忽,心道是人不可貌相,这少年郎既然能来做他们的教头,必然是有几分过人之处。
却也有人毫不服气,借着人群遮掩,发出一声嗤笑,“教头好大的口气,就不怕你没这个能耐吗?”
此言一出,不远处的秦峰顿时皱起了眉头,下意识地便向谢宁的方向看去,余光打量到她微眯双眸,视线定定地投向一个角落,才平复了波动的心情,继续观察着庭中的动静。
面对这藏头露尾的一声嘲讽,谢宁却是不慌不忙地先去搜寻那说话人的位置,皆因她早已预料到会出现这样的场景,才能如此镇定的应对。
军中讲究论资排辈,她空无头衔,身材又不魁梧,的确不是个令人信服的教头。可谢宁却也清楚地知道,若是此刻她无所作为,便成了一种无声的放任,自落下乘。
“教头怎么不说话,难不成是被我说中心事了?”
谢宁双眼微眯,视线从院墙一侧摆放的兵器架上扫过,打定主意要给这哗众取宠的小人一点颜色看看。纵身一个潇洒的腾跃,眨眼间,脚尖便落到了几尺之外,她并不理会人群中或轻或重的惊叹声,顺手便从边上取了一柄长剑。
“哗——”拔鞘出锋,手上的利器闪出雪白光芒,晃过谢宁双眼。片刻失神后,她方才执起剑来,身形在空中随心所欲地变换,一招一式带起风动,引来三百瞩目。
短暂地露了一手,谢宁将这柄锋利异常的长剑挂回,转身走到了人阵之中,面上挂着浅笑,似是不经意地停在一人身前,挑了挑眉,扬声道:“如何?”
“教头功夫高强,我等佩服。”
不知何人带起头来,夸赞的声音一遍遍地齐声传来,谢宁不着痕迹地抽了抽嘴角,“好了,你等先扎上一个时辰的马步吧。”
话音一落,她便收回了打量的目光,将那出声挑衅之人的面容记下,走到前头演示一遍后,转而在众人间巡视起来。
***
午时已过,谢宁看了看累得半死不活的众人,无奈地给了他们一个时辰的功夫进食调息,心中却是暗自失笑。她顾忌到这群人新兵的身份,已在这第一天给他们放了不少水,却没料到他们的底子居然这么差。想到他们一月后便要前往燕地剿匪,谢宁还真为秦峰捏一把汗。
“到后面去稍坐一会吧?”
身后传来这温和的声音,谢宁才恍然意识到秦峰的存在,回头便见对方施施然向她走来的身影,心中所想已然脱口而出,“子岳兄,你方才一直都在外头吗?”
秦峰点了点头,从她错愕的神情里分辨出暗藏的关怀,心中一动,却掩去了那抹欢喜,淡淡地添了一句,“出来看看,倒是不妨事。”
不妨事?秦峰这毫不在意的语气令谢宁心中一滞,夏至时节本就天热,今日的日头又分外毒辣,就连她这个皮糙肉厚的都有些难忍,更何况秦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