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不光近在青州府的康宁会很快知道徐鸿儒的很快动作,就连已经回到北直隶滦州的王森,也很快得到了相关消息。
不过现在,给他送信的人还在半路上呢。不过就算那人来了,一时半刻之间,恐怕也不敢紧接这位教主。因为王森正在大发雷霆呢。
他在路上憋了一肚子的火,现在,终于可以肆无忌惮的发泄出来了。
至于他这火气是怎么来的,那就要问问忠心耿耿的传头云烟了。
“你真是够糊涂的。”刚刚抵达他们的教都石佛口,走进他们的中央圣地,王森就开始破口大骂起来,“整个青州府的传头、掌经、枝头,都被李焞那个狗官给清理了。上上下下,就只有躲在老店里的你逃过一劫。结果你却无视我的命令,不好好蛰伏待机,还跑出来保护我。你如果不保护我,我哪里会暴露。”
“属下知错。”云烟知道,自己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御用打手,无论自己的行为当时有多么合理,只要大老板不高兴,他就必须首先承认错误。
“知错?知错有什么用?”王森的怒火一旦发作,就不是那么容易消减的,“你可知道,我们在青州府最后的力量,也被你这次草率的行动,全部害死了。”
云烟低头不语。在这一点上,他无可辩驳,也不想辩驳。
那些人都是他亲手培养的人,其中的艰涩与心酸,是其他人体会不到的。
但是正是由于这些艰涩与心酸,所以才让他们之间的感情更加牢固。而旁人无法体会,则让他们不得不抱团取暖。
如此一来,无论从内从外,他们的向心力都很高,相互之间的感情都很深。虽然身为打手的他们,有的信教,有的不信,但丝毫没有影响到他们的团结。
然而越是团结,越意味着失去他们的时候,那种痛苦足够撕心裂肺。
还好这一路上,云烟的感情已经平复了很多。要不然怀揣着如此巨量的悲伤,在接受王森的批评,心理防线很可能当即崩溃。
只是他在白莲教中的地位,一直游离于核心圈子之外,所以即便他一直走在王森不远的地方,但是并没有多少人关注,或者在意他的情绪变化。
就连现在的王森也没有注意到他眼神之中残留的悲伤。对于一个擅作威福已经习以为常的人,观察属下的情绪变化作为他创业初期的良好习惯,已经随着如今的成就而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
如今气急败坏的他,唯有怒不可遏的一脚踹向云烟,方能减弱他的怒火。
他虽然年事已高,但是盛怒之下,肾上腺素像一张信用卡一样,将不久之后的体力挪借给了他。
所以这一脚踹的相当有力道,即便是身体强健的云烟,也没有抵挡得住,一个趔趄就躺到了地上。
王森由于发力过猛,脚底下也有点拌蒜,幸好鳕鱼早就猜到他的身体状况已经不能支持他的怒火用这样的方式爆发出来。所以,当王森站不稳的时候,鳕鱼的一只手就已经伸了过来。
王森被扶住了。雪域的动作是如此之快,以至于已经发觉父亲快站不稳的王好贤,还没有发出声音来提醒父亲,就看到鳕鱼已经扶住了王森。
王好贤心里百味杂陈。
王森心里也是,只不过他们的百味杂陈内容不一样罢了。
王好贤一如既往的妒忌鳕鱼和父亲的默契,但是他也不敢忘记父亲对自己的叮嘱。这个鳕鱼,是将来可以帮助自己成大事的人,可以说是父亲准备留给他的托孤重臣。这样的人他不能得罪。
王森的想法则是和王好贤迥然不同。他在想为什么都是自己的发掘的人才,鳕鱼就能如此明快的了解自己的意思,而云烟等人就是不行呢。
他这么一想,禁不住有些感叹。到了他这个年纪,一旦开始感叹,夏日一样的火气就会被秋风般的感叹吹散不少。
鳕鱼显然在第一时间感受到了王森的变化,于是他立刻开口为云烟辩解起来。
“恩师,你就先消消气吧,我这还没弄明白云烟为什么这么担心你出事儿呢。”
鳕鱼表面上是在表达的自己的疑惑,但是实际上,却把云烟担心王森的意思表达了出来。王森怎么不知道他的意思。既然最亲信的弟子都为云烟求情了,而他一时半刻之间,还找不到比云烟更好的高级打手。那么他能做的,就只剩下强压住心头所剩不多的火气,用尽可能平静的语气问道:“你说说,那日你都是怎么想的。”
躺在地上的云烟连忙跪好,但是他什么都没有辩解,只是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双手捧到王森的面前。
鳕鱼抢先接过信,挪到一边去撕开来,发现里面没有什么诡异的气体或者粉末撒出来,他才把信递给王森。
王森知道自己看过的信,大多数都是经过鳕鱼这样一番检查的。有些不重要的信,甚至都是鳕鱼先看过,然后简明扼要的告诉她内容。
但是这封信,鳕鱼并没有先看,直接递到了王森的手中,然后挪动脚步,像一个好奇的孩子趴在父亲背后偷看稀罕玩意儿一样,阅读那封信的内容。
很快,那封信的内容就已经被两人读完。
“原来是这样。”鳕鱼随后就摆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
这封信正是那封由元方转达的,来自云烟堂兄云凌的信。
信的内容主要是,云凌在沂州听到喝醉了的沂州知州说,锦衣卫已经掌握了王森的行踪,马上就要展开抓捕行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