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朽月初十弱女复仇师徒爱恨毒医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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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朗亭很怕牵连苏施,更怕自己活不长丢下她一个人——叫她伤心,叫她孤苦伶仃,叫她被天下恶人欺凌羞辱。
此番他为苏施打算了这般多,却还不知道自己的师兄张从古与师娘已经悄无声息隐迹人海,无暇与自己算账;更唯独不曾想过:有朝一日,若是自己这锁魂咒可解要怎么办?
江朗亭总想着,若是许她,便是要许个一生一世一双人。倘若半道上身不由己必得抛下这丫头,那么,倒不如开头就不曾轻易许诺。
没错,江朗亭是个特别容易钻牛角尖的人,也是个极其容易便走了极端的人。
他轻易把事情往坏处想绝了,由于小时候被抛弃的经历,再加上被师娘处处算计,还有个至死不渝与他相依为命的天下奇毒,这辈子你叫他怎么旷达得起来?于是,他对没几分把握的事情则更是谨慎再谨慎,小心再小心。
再说,一想起王惊鸿新寡,她便与张从古一起纠缠成红绡帐里的春梦鸳鸯,江朗亭觉着:定是因着师父未能与她白头偕老、给她终身依靠的缘故。
天命无常,旦夕祸福。倘若锁魂咒哪一日发作狠了,自己去了,那么,苏施怎么办?
她该多么孤独、伤心又煎熬。只是,她与王惊鸿不同,师娘天生有几分柔弱,是个坚强不起来、受不住寂寞的女人。施儿倒是心气儿刚强,是个更爱钻牛角尖的人,跟旁人过不去,跟自己就更加过不去。但算到底也才是个十三四的丫头,她往后的路还长着呢。
倘若不能陪着走到最后,施儿那样死心眼,决计不似王惊鸿眼错不见就投进旁人的怀抱。
那般漫漫无期的岁月啊,她一个人可怎么过?
若是有个人肯从始至终陪着她,或者从未有个人陪过她,估计都要好过半道上把她扔下。女人只有在品尝过被人肆意怜惜、誓死娇宠的感觉之后,才无法忍受一个人的寒衾独卧、深更清漏。
那样花团锦簇的日子越圆满,失去之后的痛苦就越刻骨铭心。
这世间太冷,人又太凉薄。她一个人磕磕绊绊,如何独自应付得来?
她需要一个忠诚又长寿的男人呵护,那么,这个男人绝不是随时可能寿终正寝的自己——没有后来的人绝对不行。
只有赵惊弦那样能给她长长久久的安稳才好。
江朗亭此时为她打量了许多,最终得出了这么个结果。
这当真是个干净利落的法子,却叫苏施极为伤心——是的,为了避免结束,他干脆拒绝了一切开始。
苏施自然不信那么绝情的话,但也想不到江朗亭心中这些个人仰马翻。但见他态度实在坚决,她便只剩下一个问题在脑子里盘旋:怎么办?这下子可怎么办?
正伤心之时,却见火衣玉颜的凤凰又钻进车子,他眼中的心疼转瞬即逝,只道:“你娘喊你过去。”
“我娘?她早就被害死了?哪里又跑出来个娘来?”她只顾着伤心,那脑子一时间不曾转过来,凤凰赶紧堵上话头:“胡说什么?是蒙大教主!”
苏施赶紧禁了声,便见一只纤纤素手撩起帘子,一个蒙面女人进了来,凤凰特别识相赶紧让出位子,一时间只剩下她们“母女”。
蒙黛朵依旧是一身黛色长裙,一年到头看不尽的黛色颇似远处山峦:春夏的暖和日子里便是浅黛色轻柳软纹束腰长裙,秋冬的苦寒时节便是蓝狐貂条滚边黛色裘皮袍子,三十多岁的年纪穿的颜色倒是极稳重。
她一进来便摘下斗笠,露出一张素净美艳的脸:到底是回疆美人,但见她两条长眉又黑又密,挂在莹润如玉的脸庞上显得格外有神采;眼窝略深,眸子又黑又亮略略泛着点蓝色,仿佛是两粒流光溢彩的墨晶;鼻梁最是笔挺,下巴却又尖又翘,不似大弘那般轮廓扁平;下头是轻抿着的一双丰艳红唇,带着几分笑意,配着水光潋滟的眼睛,真是十分美好。
蒙黛朵脖颈细长,肤色极其白皙,犹如镇日里包裹得太过严实从不晒太阳,比那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闺小姐还要欺霜赛雪。
她就这么素着脸,所以略能瞧见眼皮子底下有些浮肿,仿佛是歇息不够,反而更添了几分清瘦之美。
那浑身打扮也极简单:黛色长裙的前襟上绣了只三足鸟,袖口上也都滚着金乌居日的图样,全是金线织就,繁复绮丽,不失华贵。一头褐黄色头发全部束在头顶,绾成一个小髻儿。蒙黛朵抬手将发带一拽,那长发便如瀑布一般柔柔地泻在她胸口,也不似大弘那般笔直,而是微微弯曲,打了几个小旋儿,但更衬得她一对眸子黑中透蓝,光芒璀璨。脸上颈间也更是白腻美艳——这就是世人极罕见的图兰教主蒙黛朵的真容。
哪里算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
纵使她素面朝天,只着黛色,也不曾衬得自己几分苍老,倒是更加优雅大方。既恬淡如菊,又端庄威严。身量修长,腰杆纤细,但不凡的王室出身更养得她颇有风范,蓄了十足的贵气与雍容。尊贵大方,偶尔眯起眼睛便是美好又精致,活似优雅慵懒的猫儿。
但面相瞧来也不过是二十出头,倘若再使些花儿靥儿打扮起来,只怕娇娇滴滴得说是个年方十八的妙龄女郎也有人肯信。